等朝议结束,典属国常惠有些气愤的走到大鸿胪苏武面前,对苏武说道:“大鸿胪,琅琊王对我等有归国大恩,你今日为何如此不给琅琊王架势?”
苏武瞥了典属国常惠一眼,说道:“有时候,你以为你为人架势,殊不知你是在害他;有时候,你以为我是不给人架势,殊不知微我是在帮他。”
说完这模罗两可的话,苏武便离开了,然典属国常惠却听得大鸿胪之言,仔细的揣摩起来。
他认识苏武数十年,自然知晓苏武的为人,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因此这些话定然是有深意的。
然而揣摩了许久,常惠有点知晓其中意思了,但依旧有一层窗户纸未想透。
至于刘进,此前在朝堂之上有些生气苏武反对自己的观点,然而下了朝堂,刘进突然明白了苏武为何反对自己的观点了。
其原因很简单,上位者希望自己手下人多少有些制衡。
如今,从朝堂之上看,亲近刘进的三公九卿诸大臣至少得占据八成。
得亏刘进是刘据的嫡长子,这么一来,亲刘进势力和非亲刘进势力对比实在悬殊。
若是刘进没有刘据嫡长子这个身份背书,恐怕如芒在背恐怕就不是从刘据的亲孙子刘病已嘴里面说出来了,而是得从刘据他嘴里亲自说出来了。
因此,表面上看,苏武是在反驳刘据的观点,实际上恐怕是苏武已经看到了琅琊王刘进潜在的危机,特意主动入场,用自己的行为为琅琊王刘进潜在危机做一些预先的危机管理。
刘进想明白之后,自然不禁心中一阵感叹,但同时也暗自警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周易乾卦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的这样一种心态。
很快,按着刘进此前所言,整个大汉朝廷开始运转起来了。
刘据下了诏书,要求由琅琊王为主,大鸿胪苏武为副手,处理匈奴犯边之事。
若是刘进是太子的话,定然是大鸿胪苏武前去拜见刘进,在太子宫中商议处理这个事情。
奈何刘进只是一个琅琊王,也没有后世如魏王曹操一样,有开府建牙的资格,因此,即便是此事已经定下由琅琊王刘进为主,大鸿胪苏武为副,处理匈奴犯边之事,依旧是刘进前往大鸿胪府上商议此事去了。
到达大鸿胪府上,大鸿胪府宗门大开,大鸿胪苏武亲自在门口相迎。
等刘进下车,大鸿胪便直接迎上向刘进拜道:“臣大鸿胪苏武拜见琅琊王殿下。”
刘进赶紧将大鸿胪扶起来,接着回礼拜道:“大鸿胪多礼了。”
大鸿胪起身,伸手引导道;“殿下且入府中。”
刘进点了点头,两人进入府中。
到达大鸿胪府正殿,两人均在主坐,刘进坐在左侧地位稍高的位置,大鸿胪苏武坐在右侧地位稍低的位置。
有人上了茶水,刘进抿了一口,开始聊起正事。
大鸿胪开口说道:“殿下,此乃我准备在召见匈奴使者之后向匈奴单于递交的国书,殿下以为可行否?”
说完,大鸿胪将一册子递给了刘进。
刘进翻看了一下,内容颇有几分佶屈聱牙,当即刘进先是皱眉,觉得这样根本不利于交流沟通,无端增加了交流成本。
然而,刘进一想,无端增加的是匈奴与大汉的沟通成本,这本身在外交之上便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也定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刘进本身便不是那种‘老子上知天,下知地,前知五百年,后知两千五百年,谁都得要听老子’那种人,起码骨子里还有几分虚心好学的性格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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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向苏武不耻下问道:“大鸿胪以为,待我等召见匈奴之时当用居高临下之姿态,还是报着几分和解的姿态?”
大鸿胪一听,皱眉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殿下,臣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汉乃天选之国,无论何事,定然皆要保持超然姿态。且殿下也曾言,匈奴之国乃豺狼心性,畏威而不怀德,我等若报着和解姿态,匈奴之人定当以为我大汉软弱可欺!”
刘进思索了一番,也觉得大鸿胪说的对,当即开口说道:“大鸿胪此言得知,若是如此,大鸿胪我以为此国书依旧不够晦涩,用典不够生僻,可令饱学鸿儒,再加润色,使得匈奴不经学者解读,便难以知晓国书中的含义为好。”
大鸿胪一听,吃惊的瞪眼看着刘进,思索着刘进为何会这么说,他脑子稍微一想,便知晓了刘进之意,点点头道:“殿下之言,实属精辟,臣这就吩咐下去令人修改。”
刘进点了点头。
大鸿胪接着令人按照刘进之要求,重新修改了一番国书。
待修改完毕之后,大鸿胪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若不深思,他虽然知晓大概,但其中用典,他还真不知道。
“殿下以为修改后如何?”大鸿胪递给了刘进。
刘进一听,赶紧接过来看了看,看其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内容,刘进满意的点点头:“就当如此!此国书可行。还得麻烦大鸿胪向陛下解释一番为何内容如此,以便陛下同意用印。”
大鸿胪一听,低头称道:“唯。”
递交国书乃是国家行为,因此定然要用玉玺。
天子六玺分别是:皇帝行玺,用于封国;皇帝之玺,用于赐诸王侯;皇帝信玺,用于发兵;天子行玺,用于召大臣;天子之玺,用于策封外国君主;天子信玺,用于祭天地鬼神。
因此根据功能,国书所用的印玺便是天子之玺。
若是不向刘据解释清楚,定然用玺之时,难免刘据会疑虑。
国书润色完毕交到尚书台供刘据批阅,刘据审阅一番,没什么问题便令尚符玺郎在国书之上用了印玺,发尚书台再交大鸿胪手上。
有此国书,下一步便是召见匈奴使者了。
首先是大鸿胪苏武召见了匈奴驻扎在长安城的使者,向匈奴的这次犯边提出严厉批评,并要求匈奴对此时做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