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给甩开,笑着对淳于辛夷迎了上去。
“见过陛下。”淳于辛夷含笑对刘进行礼。
“不必多礼。”刘进赶紧将淳于辛夷给扶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面走去。
然而,不再抛头露面的淳于辛夷早已经从原来的医者成为了一名生物研究者。
自从此前刘进将玻璃制造出来后给淳于辛夷做了个简陋不堪的显微镜,淳于辛夷就迷上了用显微镜研究各种各样的东西。
从人体的各种组织,到各种中药材在显微镜下呈现什么形态。
淳于辛夷是研究的不亦乐乎。
就算是刘进颇为忙碌,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淳于辛夷,但淳于辛夷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每天也过的忙碌而充实。
只是,每当有新发现的时候,淳于辛夷兴致勃勃的和别人讲述着那些东西,然看着别人那兴致缺缺、敷衍了事的样子,她总是感觉有点孤独。
仿佛,就仿佛,便是在同一片天地,但两个人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今日刘进难得前来,这让淳于辛夷忍不住有一点小惊喜。
然,刘进却觉得颇为诧异,他已经许久没有来淳于辛夷这里了。
这一次来,竟然发现淳于辛夷的住处房间变化如此之大。
在其正屋之中,显微镜放置在最中间。
而靠墙的柜台之上,放着好些瓶瓶罐罐的。
淳于辛夷看刘进好奇的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请陛下恕罪。此前陛下送给妾身那显微镜。
妾身颇为喜欢,且妾身此前为医者,对药材颇为熟悉,妾身便思考此药为何可治病。
妾身便用显微镜显微,想要了解其治病原因。
药材有些多,便放在了正屋之中,未曾收拾。”
听到这话,刘进却来了几分兴趣,走到了那柜台前,他好奇的准备看看是什么东西。
突然想起来以前上中学学化学实验课的时候,有些化学材料可不是随意就能碰的。
他生怕这些瓶瓶罐罐六面装着什么不能碰的东西,当即便对淳于辛夷问道:“辛夷,这里面的东西朕可否看看?”
淳于辛夷走上前,对刘进说道:“自然可以。妾身给你介绍介绍。
陛下拿的那物品,恰巧便是妾身的名字辛夷,此物……”
淳于辛夷一一给刘进介绍着,先是介绍是什么名字,接着便介绍在显微镜下是什么样子的,最后发散性思维,提出假说这药物到底是如何治病的。
虽然在刘进看来有很多的谬误,但科学的大厦不就是由一次次的试错出来的么?
因此便是淳于辛夷颇有一些比较明显的错误,刘进也未进行反驳,而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期间还对淳于辛夷提出了一些意见建议。
如建议淳于辛夷培养菌类,并针对药物使用,观察菌类的生存情况。
这建议一出来让淳于辛夷眼前一亮,又兴致勃勃的开始发散性思维说起来。
刘进没有打断淳于辛夷的话,而是含笑认真听着。
人都说一个人在认真工作并展现出专业性时是极具魅力的,会产生一种职业美感。
这话对男人适用,对女人也适用。
刘进觉得淳于辛夷最美的时候便是体现其人生价值的时候。
他不自觉的被眼前这个充满科研活力的女子所吸引住了。
而淳于辛夷将心中的思路全部阐述出来后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以前,淳于辛夷也并非没有和别人谈过这些事情,然而他们要么不懂,要么觉得并不感兴趣,每一次都让淳于辛夷极为败兴。
然而刘进却不同,在与刘进说的过程之中,淳于辛夷能够感觉的到他能听懂,也有兴趣听,甚至说的时候刘进还可以提出一些她未曾想过的意见建议。或者说淳于辛夷已经不是单纯的对刘进说,而是进行愉快的交流了。
和刘进沟通,完全没有向往常和别人沟通的那种孤独感,反倒是有一种令淳于辛夷找到知音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淳于辛夷想到了刘进病愈两人准备告别的那一夜。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刘进念诵的那一首《诗经.陈风.月出仿佛就在耳边。
渐渐的刘进便不再说话,她抬头看这刘进那颇为帅气的留胡须,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人也渐渐不再说话了。
刘进正纳闷淳于辛夷怎么不说了,低头一看,方才发现淳于辛夷脸色红的不正常。
这明显的情动刘进岂能感觉不到,他不禁一笑,将淳于辛夷揽住。
窗外的月色姣姣,管不住满屋的春色,风儿一吹,吹动着远处桃花花蕾静静地生长着。
许是沉迷于温柔乡了,第二日刘进搂着淳于辛夷如玉的身躯怎么也不愿意起床。
然淳于辛夷却并非那为了皇帝宠幸而不管不顾的女子,轻轻的对刘进劝解着。
带着十分的不愿,刘进方才起床。
淳于辛夷亲自帮助刘进穿衣洗漱。
刘进也不再和淳于辛夷你农我农的样子了,而是开口对淳于辛夷道:“辛夷,朕昨日听你之言,感觉颇为新奇。
说明你的研究定然有些道理。
然一人技短,两人技长。
你不如将你所发现写下来,令世人知晓你之研究。
如此在讨论之中定然能碰撞出灵感的火花。
嗯,朕打算出一刊物,专门记录医者之论述。
朕以为你昨日之言,整理一番可为第一期。
刊物之名,朕还未曾想好。”
然淳于辛夷却脱口而出道:“陛下,不如便叫《大医精诚。
陛下之心亦是希望通过记录医者论述,令医者成苍生大医,此前陛下曾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妾身以为用此名再合适不过了。”
刘进一听不禁含笑道:“辛夷,既然名字你已经起了,若不管理此刊物颇为不合适了。如此《大医精诚便交由你来主编了。”
淳于辛夷一阵愕然,思索一下却也是点了点头,当仁不让的应下来了。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刘进也该前去处理政事去了。
淳于辛夷依依不舍的将刘进送至殿外,目送刘进离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五月份了。
五月初六,正是好日子。
这一日,众人皆提前斋戒。
长安城中千石以上的官员皆前往了未央宫前殿。
卯时,众官员均已经到达了,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此时谒者引着琅琊王刘病已在殿中坐下,坐南朝北。
丞相在太子西边,坐西朝东。
“《春秋之义,立子以贵。琅琊王病已,皇后之长子,宜承大统。”
丞相桑弘羊策书宣读完毕。
奉车都尉史玄双手捧着皇太子玺坐东朝西,捧到刘病已面前。
太子起身再次对刘进拜下,三稽首之后。谒者赞:“皇太子臣病已谢陛下。”
中谒者传达刘进的话:“可。”
三公归原位,上殿拜道:“恭贺陛下万岁。”
刘进看着手捧着皇太子玺的刘病已绷着小脸,忍不住感慨万分,当年刘进直接从琅琊王成为皇帝,也没有经历过皇太子的礼仪,现在想想颇有一丝不完整。
当然这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刘进当即吩咐道:“皇太子立,当大赦天下!尚书令,且念诏书。”
“唯。”尚书令张安世将大赦天下的诏书开始宣读起来。
随后刘病已又由奉常张贺领着前去太庙昭告祖宗。
五月初七的《大汉日报头版头条便为:皇帝嫡长子刘讳病已已被册封为皇太子。
其下面便介绍了整个册封皇太子的流程。后面长篇大论讲述为何会册封刘病已为太子,册封刘病已为皇太子对大汉对皇帝有什么重要意义。
头版次条便是皇帝大赦天下的诏书相关内容。
册封皇太子乃是大汉的大事,被《大汉日报刊登出来自然引起了人们的热议。
现在刘进已经养成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阅读《大汉日报,
然刘进看到头版头条“皇帝嫡长子刘讳病已已被册封为皇太子。”
一个“讳”字吸引住了刘进眼睛。
刘进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避讳,旧时为了维护等级制度的尊严,即说话写文章时遇到君主或尊亲的名字都不直接说出或写出,以表尊重。
避免利用名字进行人身攻击,而冒犯君主或尊亲超然的地位。
当年列侯本为彻侯。
但就因为汉武帝叫刘彻,因此彻侯便改命为列侯。
刘进上一世大唐时候的着名诗人李贺,二十一岁参加房式主持,韩愈参与组织的河南府试,作《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并闰月,并一举获隽,年底即赴长安应进士举。
可是“阖扇未开逢猰犬”,妒才者放出流言,谓李贺父名“晋肃”,“晋”与“进”犯“嫌名”。尽管韩愈“质之于律”“稽之于典”为其辩解,终无可奈何,李贺不得不愤离试院。
也正是因为避讳,此后李贺甚至都没再此参加进士考试。
“刘进,刘进。”刘进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进’字也颇为常用啊!”
想到此,刘进忽然一惊,神色严肃的吩咐道:“来人,请廷尉杨信前来。”
“唯。”接着便有人应声赶紧去请廷尉杨信去了。
很快廷尉杨信便来此了。
“陛下。”杨信看到刘进向刘进拜道。
刘进也没兜圈子,直接开口道:“廷尉请起。朕有一事要询问,还请廷尉如实回答。”
廷尉杨信听此,开口道:“陛下请问,臣定当如实回答。”
刘进眼睛盯着杨信问道:“廷尉。自朕登基以来,可曾有百信因犯讳而如罪者?”
廷尉杨信一听,一阵愕然,没想到刘进竟然问这个问题,其都说如实回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廷尉杨信自然如实回答了,开口道:“回禀陛下。自然有。”
刘进一听,接着问道:“其人当犯何罪?”
廷尉杨信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此为重罪,其罪可死。
刘进一听皱起眉来道:“岂能如此之重?”
廷尉杨信没说话,他不知道刘进此时心里想什么,实际上,廷尉杨信也是针对情况来的,对于口中用了“进”被人揭发了。
只要是被揭发之人咬死说没有,杨信也并未再治罪。
对于书写有“进”的,只要内容不反动、不内涵什么的,廷尉杨信也从轻处置。
因为不从轻处置,那就杀人要杀太多了。
毕竟“进”可是常用字。
“唉,此朕之罪也。”刘进叹息一声说道,“朕名刘进。然进之一词百姓用之颇多。
定然有误用、错用之时。
朕当早些想到的,然到今日朕翻阅《大汉日报中标题为‘皇帝嫡长子刘讳病已已被册封为皇太子。’,方才令朕想起来。
此罪在我,不在百姓。”
廷尉杨信,心中一阵感动,忍不住拜道:“陛下仁慈。”
刘进摆摆手道:“此事说来已经够得上朕发布《罪己诏了。
如今太子登基,大赦天下。
若有因犯讳朕之名字者,当全部放归。
除此之外,若有错用朕之名字者,而被行刑处分。
廷尉府当有部分钱财?”
廷尉杨信点点头道:“尚有一些。”
刘进微微颔首道:“若有,当对错用朕之名字者,而被行刑者些许赔偿。”
“陛下不可!”廷尉杨信瞪着刘进道。
刘进皱眉:“为何不可?”
廷尉杨信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岂能给卑鄙小民认错?”
廷尉杨信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岂能给卑鄙小民认错?”
刘进一听道:“怎么,万金之躯便不可犯错了?
《左传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朕之名常用,此当朕早便应当想到之事,今日方才想到便已经是大错了。
若不改正,岂不是掩耳盗铃?
不必再说了,依照朕所言去办。”
听到这话,廷尉杨信没办法只能低头对刘进道:“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