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月?那妮儿不知怎么了,近几日就喜欢把自己关屋里。上回拿了她发钗,今早还和我们闹着别扭呢。”李镜如颇有埋怨地道。
“小姑娘嘛,都这样,好好疏通几天就好了。”周道笑道。
“还是你懂事些啊。说来也悔,打小就惯坏了少月,没让她吃什么苦,如今让她去找个好人家的郎君也不找,非要整日赖在家里。”
李镜如轻叹一声气,偷瞟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周道。
不谈别的,丈夫收的这个小徒弟,她的确看得是挺顺眼的。长得眉目清秀不说,平时还会帮她打点一下家事,干起活来也勤勉得很。
最主要的,还是脑子机敏,会说话,比她那死脑筋的丈夫好不知多少倍。
这时,
周道灵光一闪,“差点忘了,师娘,送你一个东西。”
说罢,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殷红肚兜,塞到李镜如手中。
“小道儿…你…”李镜如一怔。
“师娘,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沾了一丝天仙的仙气,对身体指定嘎嘎棒。”周道竖起拇指。
“真是的,哪有给师娘送肚兜的。”李镜如脸颊微红,嗔怪一句。
随之,她下意识地用食指摸了摸肚兜的料子。
顿时眼神露出惊讶之色。
“这料子……”
在嫁入王烈家之前,李镜如本是京城一户商贾之家的小姐,家境显赫,对于这种衣裳布料,见识不可谓不广。
但她从未像如今这样,摸过这样丝滑柔软的料子。
并且在轻抚着布料的同时,还有一股好闻的暗香萦绕在鼻头处。
这肚兜不说来路如何,但绝对十分珍贵。
“小道儿,有心了。”
这时,周道也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看见李镜如摸着肚兜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下颇有得意:
“平日里师娘对我也多有照顾,自然不得送一些粗俗之物。既然师娘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收起碗筷,拱手退下。
在院中顺手干了些杂活后,周道便回了肉摊。
到这个点。
此时肉摊已无多少客人。
将摊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回里屋后。
王烈也没含糊,收了摊后,命周道来后院练一把刀法,说是要看看最近有没有进步。
站在桩子前,二人面对面。王烈环着双手,眉目悍戾。
“打套刀法,让我看下你技巧有没有长进。”
“是。”周道拔出腰间的屠刀。
站在场地中央,他摆出了烈虎八刀的架势。
对于这个师傅,他是丝毫不敢马虎的。虽然从未真正见过王烈全力出手的实力。
但其恶名相当响亮,在这十里八乡,无人敢对其不敬。
加之其眼光毒辣,周道每次有细微的退步和懈怠,他都能够轻易看出。
自然是马虎不得。
“师傅,我开始了。”周道低沉一声。
“嗯。”
王烈颔首示意,眼神肃穆地盯着周道架势,但内心却暗暗摇头。
光看周道的起手架势,凭他毒辣的眼光,便已看出了一二端倪——
显然,不论气势还是技巧,都依旧如往日一般,没有半点长进。步法、架势,依旧同门外汉一般。显得粗俗而散漫。
回想起来。
这个半路收来的徒弟,时常干活勤奋,练武也从不懈怠。
但问题就是悟性太差了,根骨也算不得多好。习武的天分,甚至还不如他的女儿王少月。
就在王烈暗自摇头叹息之时。
嗤!
一声破空声炸响,只见,周道悍然抽刀。
刹那间,丹田内元精疯狂涌动,催动血液狂啸。
犹如龙吟虎啸般的声音无形间传出。
一招一式间,尽显简朴暴力。
乍一看,气势、架势毫无变化。
但在混元一气功的元精的驱动下,劈出的力道赫然翻了数番,加之双眼间精光四散,隐有龙精虎猛之意。
见状,王烈瞳孔微微一缩,顿有所察。
这小子刀势怎么突然这样澎湃?
就在他内心惊异,想继续仔细观察之时。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大屠夫!王大屠夫!这才下午就不摆摊了?”
极具辨识性的沙哑嗓门声从门外传来。
周道认得这声音,是乡里的银环帮帮众,陈三刀。
此人在乡下向来嚣张跋扈,抢掠赏钱,百姓叫苦不迭,但碍于威名,从不敢在王家门前造次。
这次想来是巡街,同时照例朝摊贩收赏钱的,路过王家时顺便知会一声。
这偏远乡下,不在府衙管辖内,也没有什么官府县衙。
只有这么个名为银环帮的小帮小派借着维持治安的名义,整日向老百姓收钱。
百姓虽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办,谁叫乡县如此偏远呢。
听到陈三刀的沙哑呼喝声,周道顿时也失去了演练刀法的心思。
“王师,怎么说。”他看向王烈道。
平日里摆肉摊时,他喊师傅叫王屠夫,到演练武功时,便要喊王师了——
对于这种旁枝末节的规矩,王烈向来很是严格。
只见王烈原地沉吟一声:
“小道儿,你去和他谈谈。”
“我?”
周道一愣。以往这些讨要赏钱的喽啰,都是由王烈自己打发走的。今个怎么吩咐他来代办了?
但疑惑归疑惑。
周道只是应答一声,便将屠刀收入裤腰带,嘎吱一声推开大门。
推开门后,
映入眼帘的便是陈三刀那张干瘦刀削般的脸颊。
“小道儿?今日是你当家?”
见来人是周道,陈三刀轻咦一声,有些惊诧。但很快便沉静下来,低声直奔主题道:“你家肉铺已经几月没交赏钱了,今日怎么说也该交些了吧。”
见状如此,周道学着王师从前的语气道:“刀哥,不是我说,这到年底了,家家户户都屯好了粮食,闭门不出。铺子卖不出肉,我家哪来的闲钱交。”
“你师父上个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陈三刀脸色难看。
要说这寒冬腊月的,距离开春还有好一段日子,各家摊子也都收的早了,还得省点吃喝。就这样,别人家摊贩也都交了赏钱。
咋,就你家搞特殊?
更别说王烈前些年逃亡时身上带了些金票子,购置了百来头猪、一户宅邸,还剩不少余钱,在这乡里,也算是最富裕的人家了。
要不是碍于王烈恶名,搁其他摊贩要这样干,他早就带上家伙们来强抢硬砸了。
“没办法,若是有银两,我师父自然会奉上赏钱,可惜现在家里开支也都紧巴巴的,实在没什么余钱了。”周道依然随口打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