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捏起一根细长尾巴,瞧着这只生命力颇为顽强的小老鼠。
这只老鼠伤势极重。身上起码有七八处残缺,就连脑袋都被咬下一块肉,浑身浴血,意识早已奄奄一息。
但生机却未完全消散。
叹息一声。
既然已经如此痛苦了,那再苟活也只是无尽的受罪。不如代劳送它一程。
念头及此,周道眼神怜悯,握紧屠刀,陡然砸下将其脑袋敲碎。
“我果然还是太心善了。”他感叹。
叮。
下一刻,
一阵青光闪烁。
昏黄烛火摇曳。一本孤零零的册子出现在原地。
《秋毫经》
“功法?”周道面色一喜,将册子捡起。
骤然间,册子消散,化作飞灰从指缝散出,飞出窗棂。
紧接着,一行行几乎印刻入骨的万字经文,呈银铁之色,熠熠生辉,狂霸而急速地涌入他脑海当中。
其中,不乏一些高深的修行经验和道理。
周道眉头一拧,当即闭目盘坐下来。
《黄帝内经》九针十二原篇有述——
“持针之道,坚者为宝。正指直刺,无针左右。
神在秋毫,属意病者。审视血脉者,刺之无殆。
方刺之时,必在悬阳,及与两卫。神属勿去,知病存亡。血脉者在俞横居,视之独澄,切之独坚。”
秋毫,谓秋时兔新生毫毛,其端锐微也。洞察秋毫,乃是形容他人目光细微,心眼高妙。
若能意守秋毫,则万事不殆,心神锐敏……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一夜过去,东方欲晓,山间升起鱼肚白。
周道口鼻间气雾缭绕,倏忽睁开双眼。
一夜未眠,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的双目越见明亮,视觉仿佛有大幅增长。
看向祠堂间的佛像,相隔一丈远,竟能够清晰地看见微尘缓慢落下。
“这便是明察秋毫么。”
周道发觉到除开视觉上的变化,自己的意念也变得无比的神思敏锐,能够随时轻易地摈弃杂念,集中精神在一件事物上。
冥冥间甚至提升了些许悟性。
要说武学的悟性,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周道向来悟性极差。
脑中繁杂而浮躁的各类不属于此世文明的信息尚留余韵,常生歪心思,无法宁心静气,使得他根本无法一心一意地专注在一门技艺上。
更别说像武道这样既辛苦又乏味的东西。
以至于,在王师的教导之下,苦修二年,这烈虎八刀,连皮毛都没习精。
否则。
以他炼气一层的功力。对上武道境界尚未外炼的陈三刀,一拳绝不该无法建功。
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实力远不止只能打出一声响的程度。若是全身劲力凝聚得当,发劲规范,一拳开金断石、数响齐发也并不是毫无可能。
数响齐发,乃是外炼小成之表现。
归根结底,令他力不从心的原因,还是因他元精充沛,然悟性极差,武功浅薄,一身蛮力无法得以释放出来。
而《秋毫经》一夜之间使他悟性倍增,在根本上为他解除了这个忧虑。
“甚好,甚好!”
周道面露喜色。
抬头见窗棂外天色明亮,已过卯时。
他忽然想起昨日王烈嘱咐他早些到大院等候。
“差点忘了这茬。”周道急忙从床榻上坐起,推开破庙的大门。
出了门。原本石墙外摆放推车的肉摊已然空荡,只留石板地上一些残余的斑驳青黑油脂。
如今已是腊月十四,街上摊贩也鲜有人光顾,打烊歇业想来是王烈自己的决定。
周道沉思片刻。
没再停留,往外走了几步,推门进了隔壁的王家大院。
进大院后,他接着走过大院右侧的石子路,来到一处偏院前。
只见院内,王烈正坐木椅上。披头散发、须发若狂,平日里捆的棕黑头巾今日也没捆。配上髋弓下直至下巴的一道狰狞刀疤,显得很是凶戾。
“小道儿。”王烈起身,“先活一活筋骨,我带你练练刀法。”
周道点头,原地练起了桩功。王烈则在一旁挪动着木桩子。
嗤!
随着桩功成形,一声声歘气声从周道口中发出。
双脚扎根,气若游龙,躯干如参天古树的枝叶般晃动。双臂似无序,又似规律,呈鞭挞之意。
这套桩功,与烈虎八刀配套,架势基本相通,是一种以意领气、以气运身、以身架势的“内练法”。
常在演练刀法前,作为热身习练。
可以说,这桩功练得到位,刀法的功力便也不会太差劲。
随着逐渐进入状态,周道的心神也变得极为专注。一些动作上极难察觉的谬误,也在习练的同时被其潜移默化地修正过来。
渐渐地,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白毛细汗,丹田内的元精隐约被催动起来。
‘这桩功……动作的规整度和刀势的凝聚效率,比起先前起码高出了一大截!’周道内心惊奇。
尽管热身他仅用了四五成的力道,但他依然能够明显感受到,掌锋处,那宛若薄膜般的空气阻力。
——那是即将撕破空气,打出一声响的征兆。
就在周道试图依靠纯粹技巧来冲破那层薄膜时。
王烈忽然开口道:“差不多了,过来打刀法吧。”
周道只好卸了架势,拔出腰间的破旧屠刀,走向院子中央。
四周的杂物适才都被王烈移除一空,显得十分宽敞而空旷,适合展开手脚演武。
唰!
唰唰!!
只见场地中央,周道步法挪移,手中屠刀连连挥舞,走向分外刁钻。
宽、厚、短的屠刀重重地劈碎气流,沙尘肆意。
刀刃处陡然间传出二响爆裂声,震耳欲聋。
很快,在王烈的指导下。
刀法的习练在一刻多钟后迅速收尾。
周道原地缓慢收招。
轻轻用食指触碰刀刃,能够感知到一股灼热的温度。
或许是因为刀刃的高速运动导致,又或许是元精释放出的热量导致。
总而言之,这一次刀法习练当中,他感悟许多。
在秋毫经的辅助下,他的心思极为细腻,不仅仅一刻钟内就将王烈讲述的技巧融会贯通。甚至还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地推知了不少秘传的技巧。
可谓收获极大。
一旁。
王烈一屁股坐在躺椅上。
“才练半刻钟,技法就产生了蜕变,这小子,莫不是一夜之间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