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岘豫州军驻地,天刚蒙蒙亮。
寨墙上值守的士兵揉了揉眼,确定远处出现了一行车队,正在往这边前进。
他连忙敲响战鼓,“全军戒备!”
徐遗宝的车队来到距营门两百步时,士兵喊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车队中走出一人,高举双手喊道:“军爷,车上的是兖州徐刺史!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那名士兵喊道:“你胡说!徐刺史正在徐州呢!”
他转过身,对队率说道:“队率,依我看他们就是奸细!”
“哎呦,打我干什么?”
队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小子跟我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长进。”
队率从寨墙上探出头来喊道:“刚才那个小子不长眼,还请几位提供刺史的信物,我好去通报。”
从寨墙上递下来一个吊篮,徐府管家放入了兖州刺史的印信。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爽有些不耐,挥手想要让身边的亲卫去打探,这时帐外跑来一个士兵。
“让他进来!”
“将军,外面来了一行人,自称是兖州刺史徐遗宝。这是他们提供的印信。”
鲁爽接过印信,细细观察了一下。他腾地站了起来,
“竟然是真的!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去把他请进来,不对,我亲自去问他。”
寨门缓缓打开,徐遗宝一行人被迎进了大营。
鲁爽快步迎来,“徐兄怎么不在攻打彭城,这时候来找我啊?”
徐遗宝跳下马车,对鲁爽哽咽地说道:
“我手下数万大军一朝丧尽,彭城没打下来,兖州也守不住了。兄弟我现在只能过来投奔你了!”
鲁爽闻言大惊失色:“你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鲁爽被他气得直跳脚,“你糊涂啊!兖州无兵可守,你大可以让我分兵给你。现在好了!我直接腹背受敌,徐遗宝你就是要害死我啊!”
徐遗宝也吃了一惊:“我。。我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黄花菜都凉了!你跟我上大帐来。”
鲁爽把手底下的部将都叫了过来,将此事说与他们,众将也是大惊失色。
一时无人说话。
这时一位部将提议道:“不若我们封锁消息,赶紧与臧将军会和吧!”
鲁爽颔首,赞同地说道:“张裕你说得不错,就这么办!”
他转过头对徐遗宝说道:“石俊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刘骏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前些天那历阳太守张幼绪想来攻打我弟弟驻守的蒙茏,结果呢?远远地看见我军营垒就吓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跟着嘲笑起来。
徐遗宝面有愠色,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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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傍晚,豫州军行至小岘。
一名斥候飞奔过来,“敌军来袭!”
鲁爽已经是烂醉如泥,继续喝着酒。他醉醺醺地说道:“出去,出去。让大军依营建阵,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来人是沈庆之。”
“你说什么?”鲁爽红着脸吼道,“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是沈庆之,还有薛安都。”
鲁爽酒醒了几分,“他怎么来了?他们到哪了?”
斥候回道“还有二三十里远,看样子要在附近扎营。”
鲁爽想了想,说道:“你把各部军侯都叫过来。”
众人到齐后,鲁爽说道:“沈庆之来了,我们今晚趁夜拔营回老家寿阳去。”
众人听到沈庆之来了也是有些害怕,于是答应道:“诺。”
官道上,一支大军正在向北缓缓行进。
中军树立一杆大纛旗,上书“镇军将军沈”,这正是沈庆之所率。
说来话长,自从刘义宣叛乱,沈庆之就一直被刘骏命令率部屯驻武帐岗,守御京师六门。
前些天历阳太守张幼绪请缨要攻打鲁瑜,结果又因叛军营垒顽固,率部退军。
此事把刘骏气的够呛,于是让沈庆之统领诸军总督战事。
“沈将军,前面不远就是豫州军的大营了。”
“嗯,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沈庆之指着一处两面临山的地方说道。
夜幕降临,豫州军大营一片灯火通明。
“快,悄悄地离开这里,不要乱!”
“辎重都扔掉,反正咱们也没什么粮草了,回到寿阳有的是。”
各部军侯指挥着,豫州军轻装列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战略性撤退。
亥时三刻,沈庆之突然说道:“不对劲。”
左军将薛安都有些疑惑,问道:“沈公,怎么了?”
“太静了。”沈庆之紧皱眉头,“我的直觉告诉我,对面大营不对劲。安都你领一部轻骑,去叛军营垒边试探试探。”
薛安都非常信任他,说道:“末将这就前去。”
薛安都领兵来到豫州军大营前。确实太静了,他凑近了一瞧,寨墙上竟没人!
来到大营中,逛了一圈,空无一人。
薛安都有些恼怒,“我们被耍了!他们跑不了多远!”
他指着一个骑兵说道:“你去禀报这里的情况,我先去追击他们!”
二十多里外,豫州军手举火把行进着,远处看起来就像一条游动的火龙。
“将军,他们不会追来吧?”
鲁爽非常自信地说道:“放心吧,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咱们早就到寿阳啦。”
星星火光下,大军静默地继续行进。
半个多时辰后,大军尾部一阵骚乱。
鲁爽有些生气,“后军在搞什么?”
“不好了!沈庆之追过来了!”
军侯张裕焦急地问道:“将军,骑兵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鲁爽瞪着眼反问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各自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他就策马奔走了。
薛安都看见鲁爽那股小支骑兵,对部下说道:“那定是贼酋!不要管大军,只管追他。”
鲁爽回头一看,发现追兵径直追了上来。他不禁破口大骂:“直娘贼!总追我干什么?!”
接着定睛一瞧,“欸,好像不是沈庆之!”
他勒住马,对身边的人喊道:“回来,回来!不是沈庆之。吗的,吓我一跳!你们且随我灭了这只小股骑兵。”
他借着酒劲,策马回冲,喊道:“原来是手下败将薛安都!让我一枪结果了你!”
两股骑兵很快交接到一起。薛安都正值壮年,他一枪刺了过去,被鲁爽招架住。
鲁爽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其实手已经被震麻。他心里有些吃惊:这将好大的力气!
鲁爽与薛安都缠斗了数个回合,他的酒劲还没过,于是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鲁爽有些着急:“你们还不过来助我?”
薛安都呵道:“与我对战,你还敢分心?”
他拿着长枪佯攻鲁爽胸部,又将枪尖向上一挑,直直地刺入鲁爽的咽喉。
鲁爽顿时失去了力气,手中长枪掉落在地,身体也滚落马下。
薛安都一旁的范双跳下马,走到鲁爽身边,一刀斩下鲁爽的首级。
范双提着鲁爽的头颅,重新上马。他用枪戳起鲁爽的首级,高声喝道:“贼酋已死,还不快降?”
“贼酋已死,还不快降?”众人一齐喝道。
这时,沈庆之也带领大军紧赶慢赶追了上来。
叛军顿时失去了抵抗之心,一部分弃械投降,剩下的玩命奔逃。
徐遗宝混在其中,吓得面无血色:难道我徐石俊就要命丧于此?不,不可能!我一定能逃出去。
他扯下身上的百炼铠,换上死去民夫的衣服,玩命地一路向北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