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三月初一,宜斋醮,宜开市。
赵无疆迎着朝霞,驭马踏过路遥遥,回到长安城中。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三月的第一日,大有一扫二月悲悯之风的气象。
东西二市早早开市,各路商贾来往,人声喧闹,一派欣欣向荣。
枣红大马一路穿过朱雀大街,向着皇城奔去。
赵无疆风尘仆仆,俊美无俦的面容染上不少沧桑之气,但他整个人却轻快不少。
袁天罡前日已命丧山南道,守宫砂所附带的无形枷锁已碎裂,赵无疆已破去守宫砂。
同时他也为大兄王义方报了仇,经过一整夜的寻找,也找寻到了被袁天罡藏匿起来的神物青铜小鼎,和一辈子的术法心得图册。
此行一切都还顺遂。
如今他赶往宫城,便是去见武媚娘。
马儿掠过宫城大门,无人阻拦,宫中禁军护卫早已习惯了赵无疆这位恣意狂狷的尚书令。
套好马儿缰绳,赵无疆踏着宫道,步履轻松地走向栖凤宫。
随着袁天罡命丧山南道,守宫砂被破去,赵无疆心中期许与武媚娘相见。
许是几日未见,他心中别样的思念。
宫闱深深,宫女太监见赵无疆都纷纷行礼。
栖凤宫宫门近在眼前,赵无疆衣衫如墨,就要一步踏入。
“站住!”
威严沙哑的声音响起。
赵无疆寻声看去,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老头。
小老头足足比赵无疆矮了两个脑袋,鹤发童颜,此刻正背负着双手,板着脸:
“小娃,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无疆眼眸微眯,神色古怪,这小老头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直直盯着赵无疆的胸口,似不愿抬起头颅仰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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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笼袖,澹笑道:“老人家,你在与谁说话?”
“自然是你。”小老头目不斜视,紧紧盯着赵无疆的胸膛,似乎赵无疆的胸口处长着两只眼睛。
赵无疆哑然失笑,他已经猜到这个老头是谁了。
武媚娘曾告诉过他,她这一脉的长辈三爷爷在宫城之中,护卫她的周全。
如今这老头出现在栖凤宫,威严不已,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武氏大宗师之一,武士彠叔父,大隋遗老武三通。
他蹲下身,尽量与小老头武三通平视,和煦笑道:
“本官尚书令赵无疆,是来找娘娘商议要事的。”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武三通冷哼一声,但面色缓和不少,捋着胡须又道:
“老夫听说你小子把七族的人都揍了一顿?
连武氏的人都没放过?”
“形势所迫,形势所迫!”赵无疆讪笑道。
“哼,你不必担心,老夫不是什么护短的人。”武三通缓缓道。
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赵无疆一掌拍去。
赵无疆笑容和煦,递出一掌,与武三通相击,随后卸去力道,轻飘飘后掠几步:
“前辈果然不是护短的人,都未曾下重手。”
“哼。”武三通背负双手,冷哼一声:
“他们败了,是他们技不如人,也让他们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唐可不止氏族才出绝世天骄!”
他随后细细打量赵无疆,叹道:
“倒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老夫还听闻你文武双绝,更是医术高超,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
仅仅是武道修为,连老夫的突然出手都等挡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
赵无疆盯着和善大笑的武三通,微笑间右手一把抓向右侧的空气,抓住了武三通闪身上前的一掌。
两人大眼瞪小眼,赵无疆笑道:“前辈你这是?”
见又一手突袭未果,武三通轻轻咳了几声,苍老的眼眸中神莹内敛,熘熘转动,他话锋一转,以掩饰尴尬:
“老夫还听闻你和楚儿关系甚密,可有此事?”
楚儿?武媚娘的本名吗?赵无疆心中一动,他在蓝星时经常翻阅史书,如《新唐书《旧唐书《资治通鉴等,知道武媚娘原名早已深藏在浩瀚岁月中,但经过推断,应当是武chu,二声或者四声。
武楚,楚,脚踏荆棘前行,倒也符合武媚娘称帝的过程。
“前辈,小子乃尚书令,如今娘娘主事政务...”赵无疆抱拳,一脸认真道。
武三通板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少来少来,老夫走过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什么没见过?
老夫不是族内那些迂腐的狗东西,你大可放心!”
这老头有些意思......赵无疆心中思忖,酝酿措词。
恰好在这时,一道娇小如百灵的身影眉开眼笑跑来。
“三叔公!”
青儿一身嫩青衣裙,清丽脱俗,她蹦跳着来到两人面前,熟络地挽起小老头武三通的胳膊。
武三通板着的脸瞬间化作宠溺慈爱,眉眼都是笑意。
“三叔公,阿姐有政务上的事要和赵大人商议呢,您老就别为难他了...”青儿撅着嘴,不断摇晃武三通的手臂,同时向赵无疆不断挤眉弄眼,眼神示意。
小老头武三通又板着脸,无奈沉声道:“去吧。”
赵无疆颔首,抱拳:“多谢前辈。”
“三叔公,青儿带您到处去转转。”青儿甜甜一笑,拖着武三通就往栖凤宫外走,她大眼弯成月牙,向赵无疆眨了眨眼。
赵无疆哑然失笑。
武三通不情不愿:“宫中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都是些墙呀树呀花呀草呀的。”
“宫里还有好些老嬷嬷呢。”青儿都着嘴。
武三通眼前一亮,轻咳一声:“主要是这栖凤宫待腻了,出去转转也好。”
“走咯。”青儿笑容甜美,拽着武三通离去,渐渐消失在赵无疆的视野中。
赵无疆理了理衣衫,一步踏入栖凤宫,向武媚娘寝宫走去。
......
赵无疆闲庭信步,来到寝宫。
武媚娘已在门口等候。
她今日并未穿戴凤冠霞帔,而是一袭天青玉袍,眉目如画,精致绝伦的俏脸上略施粉黛,光彩照人似仙子临尘。
见赵无疆前来,她展颜一笑,一笑倾人国。
她眸若秋水,水波盈盈,红唇微启:
“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