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无疆与赵小胤踏入这座城门之初，赵无疆就感受到了阴风。

那路边拄着刀或是抱着剑的江湖人士，其实并不存在。

原本赵无疆也以为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当与街边其余的百姓对比，加上那些过往百姓的反应，他就已经有了猜测。

同时在一路之上，他通过道术感受，最终确认，这些江湖人士装束的人，其实就是鬼魂。

但是赵无疆心中却有疑惑不解。

虽然他知道这个世间有神祇就会有鬼怪，但是他在其余地方，却没有看到过哪怕一个鬼魂的存在。

按理说，世间风水聚阴的地方可不在少数。

什么刑场，屠宰房，乱葬岗之类的。

眼前这座客栈，名字叫做送往客栈，路过的百姓神色紧张匆忙离去，而围聚在客栈门口的“江湖人士”，则依旧在争吵，却没有一个“人”踏入客栈。

赵小胤将头埋入爹爹赵无疆的怀中，不敢去看这些鬼魂。

尽管这些鬼魂在他眼中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小时候可听过不少鬼故事，什么红鞋子，红嫁衣，什么山村老师，什么水井娘娘...

在这些故事中，许许多多的鬼怪，看似平时正常得跟常人一样，但是会突然变得很可怕。

什么掉个眼珠子呀，嘴巴裂开到耳根呀，满眼都是眼白，甚至没有眼球全身黑血之类的，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赵小胤小时候就畏惧这些鬼怪，可狄仁杰叔叔和混沌叔叔，都告诉他，鬼怪没那么可怕。

狄仁杰叔叔经常办桉，接触的死尸不知道有多少，告诉他，若是世间有鬼怪，那些坏人早就死翘翘了，哪里敢作恶？

混沌叔叔则是单纯的强大，认为就算有鬼怪，还能挨得住他一拳不成？

小时候的赵小胤也确实没见过什么鬼怪，虽然心里深处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已经好上不少了，尤其是经常跟着狄仁杰跑这跑那，害怕更是少了太多。

可是如今，爹爹赵无疆却认真告诉他，现在送往客栈门口围聚的，就是一群鬼魂。

他久违的记忆一瞬涌了上来，各种鬼故事里的情节在脑海不断闪烁，甚至他感觉要是再盯着这些鬼魂看，这些鬼魂马上就会变得极为可怕。

他现在只敢蜷缩在爹爹赵无疆怀里，这样才有安全感。

“别怕。”赵无疆柔声安慰，语重心长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心中只要坦荡荡，这些自然无碍。”

“真的吗？”赵小胤依旧没有探出小脑袋，瓮声瓮气问道。

“真的。”赵无疆颔首，认真解释道：

“鬼魂确实有影响人心理的能力，这大概是鬼魂特有的一种场域力量。

比如某个坏人毒杀了某个书生，这个书生如果化作鬼怪，徘回在世间，他就可以对这个坏人施加某种场域，但却不能直接触碰这个坏人。

如果坏人神魂受损，薄弱不堪，或是也有阴阳眼，就能看见这个书生的鬼魂或是受到这个书生鬼魂的影响，从而迷失了心智，有可能变得疯疯癫癫。

如果是阳气鼎盛或是浩然气满身的人物，寻常的鬼物，可近不了身。”

赵小胤将信将疑，想起了读过的志怪小说，或是精魅鬼怪的故事中，有不少这种类似的故事。

许多坏人在谋害了某人之后，遭遇了报应之类的，变得神神叨叨疯疯癫癫。

许多山野狐魅想要勾引过路的书生，却被书生的浩然气逼退。

或是行走江湖的老道人，一身正气，那些鬼魅别说和老道人相斗了，就算是靠近老道人，也会变得极为难受。

等等等等故事。

似乎只要持身正，就不会被这些阴邪之物侵扰。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好不好？”赵无疆温和一笑，人间正道是沧桑，心怀坦荡，哪里去不得。

“嗯...”赵小胤搂紧爹爹赵无疆的脖子，被爹爹抱着向客栈走去。

他靠近客栈，感觉阴风阵阵，但他想起爹爹说的话，就壮着胆子，都着嘴满脸正气。

诶，果不其然，好像阴风消失了。

赵小胤胆子又大了起来，再次开始打量这些鬼魂。

这些江湖人士装束的鬼魂，依旧在交谈，也依旧听不清楚交谈些什么，也不进入客栈之中。

随着越来越近，赵小胤发现这些人神色装束面容等依旧正常，若不是爹爹赵无疆告诉他这些都是鬼魂，他定然还是以为这些是正常的江湖中人。

但随着越来越近，他还是发现了异常。

这些鬼魂哪怕模样再像人，身上依旧隐隐有些阴气在流淌。

不同于活人的阳气，当你真正感受阴气时，能明显感受到阴气与冷气之间的差别。

冷是直达皮肤，会让你感觉难受。

而阴气仿佛穿透人的身躯，直达人的体内和心神，让人感觉既寒冷，又有一种被死死按住的束缚感，像是冷风将人裹挟。

赵小胤咽了口唾沫，他又有些害怕了。

然后，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爹爹赵无疆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直接将一个鬼魂拽了一下，那鬼魂回头，是个虬髯大汉，诧异盯着他们，嘴巴开阖，应该是在说话，可却只能听到声响，却依旧听不清在说什么。

但是爹爹赵无疆却点了点头：

“没错。”

那鬼魂虬髯大汉又嘴巴一张一合，还指了指身后的客栈，手中不断比划，神色似乎有些焦急，向着爹爹赵无疆说些什么。

爹爹赵无疆点了点头，温和一笑：“没事。”

赵小胤瞪大了圆熘熘的眼睛，爹爹能够听懂鬼魂在说什么？

这也太厉害了吧？

怎么做到的？

他也想学。

“爹，你怎么听懂他在说什么的？”赵小胤疑惑开口。

赵无疆笑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仔细观察，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爹爹，你是蒙的？”赵小胤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他小脑袋就挨了一下板栗。

爹爹赵无疆笑骂道：

“听不清楚，就去看，他们嘴巴既然张开了，看他们说话的口型，就知道在说什么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