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夏臣叹了口气,向着隧道的反方向走去,远离了芬里厄。
倒不是惧怕芬里厄,只是,他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些空间,也应该给夏弥一个连自己也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有很多烦恼夏弥不愿意和自己说,她不想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彻底暴露任何人或龙的面前。
但芬里厄不一样,他什么也不懂,所以夏弥才可以在她面前放下一切包袱。
“姐姐!姐姐!姐姐!”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芬里厄双爪刨地,讨好般地将头主动低下期盼着得到夏弥抚摸。
夏弥轻柔地抚摸着芬里厄的头,看着她露出享受的表情,自己却有些落寞。
“哥哥......”
芬里厄当年在罗马城下遭受重创后不久就去世了,彼时的她将身为阿提拉的芬里厄遗体分开盛放在金银铁三种材质的棺材里。其中一具则藏着足以让芬里厄重生的“卵”,通过分开埋葬设立疑冢的方式成功避免真正的“卵”被罗马教廷摧毁。
看着哥哥真正的“卵”安然无恙地被埋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夏弥却没有一丝喜悦。
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大地与山之王一系只能依靠她了。纵然芬里厄重生,也只能得到一具未曾遭受过重创的肉体,而真正要命的精神根本无法治愈。
通过“卵”结茧重生的原理,本就是在肉体死亡后将精神转移到用一部分精血制造出的“卵”中,也就是说遭受重创的精神是不变的,甚至还会因为精神的转移而加重精神上的创伤。
而精神上的创伤,要恢复只能通过时间来磨灭,没有捷径。
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芬里厄恢复,芬里厄更不可能在那位黑色的皇帝归来之前恢复。
自此以后,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大旗就全部压在了她那柔弱的肩膀上。
她一次次笑着从埋藏着芬里厄“卵”的地洞中出去,一次次神色疲惫耷拉着脑袋回来,对着芬里厄倾诉着自己的烦恼。但无论是“卵”状态下的芬里厄还是结茧重生的芬里厄,都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傻乎乎地喊她“姐姐”。
孤军奋战的滋味,并不好受。
还好,她的身边还有加姆。
得到了她的一滴精血的加姆拥有着次代种级别的战斗力,在那个四大君主普遍遭受重创沉睡的时代,次代种基本上就是龙族最强的实力。加姆无论是在她的战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给予了她极大的帮助。但可惜,纵然她一次次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却依旧无法改变大地与山之王一系式微的局面。
尽管一直失败,但是想到某个陪伴了自己千万年不离不弃的家伙,夏弥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眼底那抹深藏的疲惫也澹去了些许,明媚的笑容重新爬上了她的脸颊,缓缓地靠在了芬里厄的软软的、凉凉的蛇颈上。
“哥哥,我很久没来看你了,你是不是很无聊?”
芬里厄点了点头,神色低迷,但旋即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没办法,我也很忙,也很孤独。但是无论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存活,我都不得不离开哥哥你的身边。”
“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想好好地哭上一场。”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哪有这么坑自己妹妹的。”
芬里厄摇晃着脑袋,一脸茫然,她什么也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她听姐姐说话。只要姐姐在她身边待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刺啦!
夏弥拆开了一袋原味的乐事薯片,将一片比芬里厄牙齿还小的薯片放入了芬里厄的嘴中,如枪簇般的利齿将薯片碾得粉碎,黑色的长舌还舔了舔夏弥的手掌心,像极了得到主人投喂后喜悦的小狗,但芬里厄却不能像小狗那样摇动尾巴。
芬里厄的的后半身仍是骨骼形态,粗大的嵴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岩壁相连融为一体,就像传说中的不死生物,半身显露生存之相,半身显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为一体。
芬里厄还未发育完全。
越是强大的龙类就需要越长的时间才能从“卵”中结茧重生,所以尼德霍格至今也未曾复活,而芬里厄则是在三百多年前被人类惊醒,这导致了她至今也未曾发育完全,只能以这样的形态继续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中躲藏。
“姐姐?”
芬里厄车灯般的眼睛瞥向夏弥,低下头用满是骨刺的龙首轻轻蹭着走神的夏弥:“姐姐怎么了?”
夏弥幽幽一叹:“哥哥,我真的有些累了,龙族的荣光也许真的已经只存在于回忆和幻想之中了。”
“如果……如果没有夏臣在身边,啊,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夏臣是谁。加姆这一次结茧重生后的名字是夏臣,我取的名字。作为我的臣子,自然应该叫夏臣,夏弥的臣子!哼哼!”
但夏弥还没说什么,芬里厄忽地直起了上半身,用锋利的龙爪挠了挠头,明明一脸认真严肃,却又颇有些呆萌感。
忽然,芬里厄右手拍在了左手掌心,在这洞穴内掀起了一阵剧烈的狂风,头顶的碎石也如雨点般落下。
“我想起来了!”
芬里厄趴在地上,双爪在地上的一堆杂物中扒拉着,找出一张纸条,看清上面的字后,伸出右手的利爪,小心翼翼地探向自己左手手腕。那动作轻微得就像是担心不小心划伤空气,芬里厄的额角甚至因为紧张而落下了几滴汗水。
她小心翼翼地用那更锋锐的利爪,在手腕处轻轻地划拉了一下,一股灼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芬里厄那张威严的脸上满是恐惧,身躯微微地颤抖着,但却没有选择止血,反而刻意压制着体内如同纳米机器人一样修复着伤口的超级细胞,故意让动脉血管上的伤口维持原状。
直到一滴灿金色的血液被喷涌出来,悬浮在半空中,芬里厄这才慌慌张张催动体内的超级细胞将伤口缝合。
夏弥瞪大了眼睛,旋即柳眉紧蹙:“芬里厄!你疯了吗?”
这么多年她是头一次对芬里厄发火,无论是当初在罗马城下明知有埋伏还主动进入罗马教皇的陷阱的时候,还是像个五六岁的小屁孩一样哭哭啼啼的时候,她都未曾埋怨过芬里厄半分。
但现在,本就未曾发育完全的芬里厄竟然还自损一滴精血!
芬里厄见夏弥生气,连忙将自己的头埋在那堆杂物之中,两只无处安放的手还拍了拍自己头上的杂物堆,似乎是将杂物堆当成沙子那样拍严实些,而后才战战巍巍道:“姐姐,这不是给你的。”
夏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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