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伤我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季晨心中一紧,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三步,两步!
当廖斑青距离晔澜两步远时,晔澜眉峰一凛,快速向右闪开,然后急速倒退。廖斑青一击未中,顿时恼怒,脚下一转,迅速掉转方向,朝晔澜的方向再度袭击。
身体本就虚弱,此刻突然用力,晔澜感觉脚下虚浮,身体有些把控不住,但脸上神色平静,未变分毫,只是有虚汗从额头冒出,身体两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下一刻,廖斑青的掌风再次袭来,竟然是朝着晔澜的面门直攻!
周遭众人的心同时在这一瞬间被紧紧揪起,同时也为那少年的狠辣阴毒所不齿。愤怒之声突然骚动,大家虽崇尚这种公然性的挑战,但对这种一来就冲着人面门上打的做法感到不赞同。况且晔澜神殿那张脸简直人神共愤,将来也必定会成为南伽的门面招牌,就算是南伽的神王,也是极为需要注重脸面的,因为一切都是在代表南伽。
若是打坏了,那岂不是就得罪了神王,得罪了整个神宫,更甚至,是得罪了南伽所有的民众。
晔澜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迅速朝旁边堪堪躲闪,同时手握成拳,用尽全力朝廖斑青的肋骨下方脆弱之处打去,当下,廖斑青肋下就传来一声脆响,同时,从他嘴里,响起了痛苦的闷叫。
想不到,小看了这个晔澜!
肋下剧痛难忍,廖斑青这一次更是被彻底激怒,手中火焰腾腾再次蹿高有十丈高,而后一声大吼,廖斑青这一次鼓足力气朝晔澜冲了过去。
方才虽然一击击中对方肋骨,但巨大的反冲力也让晔澜被震得后退,同时被廖斑青身体覆盖的神力给震动,波及五脏六腑,当下胸口就是一阵气血翻涌。
而对方已经再次扑了上来。
右手握拳,晔澜想要凝聚神力抵抗,但曾经丰沛的神力早已烟消云散,手中只勉强冒起一束光,然后就湮灭得无影无踪。一种无言的绝望窒息感,将晔澜铺天盖地地席卷,有种沉默的恨意弥漫在心间。
全身绵软无力,已是强撑着一口气才不至于倒下,但对于反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晔澜不再左右逃避挣扎,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托着两团火焰的手掌朝自己袭来。
一阵热风剧烈吹在脸上,额前的细碎刘海被这强风吹起,眉尖露出一道细小的疤痕。
“晔澜!“
季晨眼睁睁看着廖斑青狰狞着面孔打在晔澜的胸口上,而那少年单薄的身体瞬间如同一片凋零的落叶,在季晨的眼中,落在了地上。
少年嘴中喷出一口献血,粘稠殷红的血瞬间浸湿他胸前的衣襟,就像落日即将陨灭的残红。
“晔澜神殿!”
“晔澜神殿!”
“……”
“……“
人群爆出惊叫,围观的众人都一脸担忧心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就连伯叔也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晔澜神殿……怕是真的没有神力了,只扛了一击就被那姓廖的给打倒了,看来传闻他神力尽失是真的了。”肖红哪怕只是一个婢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神殿是真的没有了神力。
姜慕曦望着那倒在地上的少年,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样的他,即便是神殿,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凌空思看到眼前的场景,对廖斑青的这一击很是满意,嘴角几不可闻的翘了起来,一个眼神朝廖斑青看去,微微点了点头。廖斑青心领神会,看来这个神殿果然是个废人了,既然已经确认,再给他个教训,就可以去向希爵神殿交差了。
一个废人,能有什么威胁?
想到一个神殿,竟然被自己打倒在地上,廖斑青心中的那股熊熊烈火终于平息了一点。把手在胸前摩擦着,发出喀拉喀拉的脆响,廖斑青再一次朝对面满脸是血的少年走去。
少年低垂的眸子,有团团黑色的云雾在缭绕着,但很快又湮于熄灭。
“嘭——”
廖斑青一脚踩上了少年那张白皙的脸,将那张南伽所有人都敬仰的脸踩在了地上,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快感,一种前所未有的畅爽袭遍全身,高高扬起右手,手中的火焰又“滋”的一声拔高了几米,看得季晨心惊肉跳。
廖斑青这一侮辱性的动作激起了群众的愤怒,顿时议论责骂之声掀起滔天巨浪。这不仅仅是对一个神殿的侮辱,更是对整个南伽的侮辱。凌空思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变化,也知道了廖斑青这样做的后果将会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当下顾不得其它,只能不断用眼神示意他别太过分。
但廖斑青早就想要这么干了,一种强烈的身份地位的悬殊让他一直以来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羞辱羞辱这个狗屁神殿。想到这里,廖斑青脚下更是发狠用力,将少年已经苍白无比的脸彻底踩在了地上,少年顿时就无法抑制地发出一道闷哼声。
看着那个一直陪伴着的少年被踩在地上,嘴角的血还在汩汩流出,温热的液体便模糊了视线,季晨倔强地用手抹去。
清平王子恰好看到了季晨抬手抹去眼泪的一幕,冰雪般的双眼里渐渐散发出迷蒙。
她和晔澜神殿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将来注定是要分别的,为何她现在却如此伤心?一个无意中救了的人,也值得这个姑娘这样相待吗?
”晔澜!“
是谁在叫我?
晔澜非常吃力地把微微转动了一下头,一下子就感觉踩在脸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很多,重到他甚至隐隐感觉得到自己脸颊上的骨骼在发出摩擦的声音,好像下一刻就会断裂。
但他好在成功了。
哪怕只转动了一点点,但他的视线终于能够看到那个站在车弦上的女孩。
她是在哭吗?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有些想笑。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在黑海的时候,每天经历的痛苦比这还要疼痛千倍万倍,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会祈求,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让他不要那么痛苦,那个时候,他还会在遭受一遍遍残忍的酷刑的时候,抱着一点希望,一遍遍地在垂死挣扎中低声嗫喏着“好疼啊”,或者是“救救我”,他还天真的抱着一丝期待与幻想,想象着他的母亲一定在很焦急的担心着他,说不定已经在寻找他的路上了。
但是,并没有,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害他承受这一切的人,竟是他曾经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