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秦哥儿也不过是个秀才身份,竟就随官差去查案去了?”
“想是顺天府用得到他。”元春支支吾吾道,她不敢说秦琼所查的案子跟贾珍有关,不然又是一轮埋怨。
里间,探春和黛玉,听了这话,都觉得事情应当没那么简单。再联想到前几日秦琼跟贾珍的事情,便都有了些猜测。
贾母也猜到了一些,但仍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不过是个秀才郎,就被官府重用,看来也是有些能力的。”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期间秦可卿一言未发。
直到外面传来一个丫鬟稚嫩的声音:“秦大姑爷来了。”
话音落,就见秦琼身着劲装,脸上带着三分憔悴,掀帘子走进来。
秦可秦见秦琼进来,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顿时现出委屈的神色,眼眸水汪汪的,整个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元春也是眼中泛出喜色,看见自家夫君安然无恙地回来,心底也松了口气。
秦琼见合家女眷都在,秦可卿也站在元春身后,就知道出事了。
其实,他是先回了荣禧堂后院,得知秦可卿被叫到了荣庆堂,才连衣服都没换,就急忙赶了过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向贾母王夫人问了好。
王夫人只是嗯了一声,一脸的不快,便发问道:“秦可卿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之前没听你说起?你这偷摸儿将人带了来,算怎么回事儿?”
见王夫人语气不善,秦琼也不打算让着:“母亲,此事昨天也已跟元春说明了,她也已同意了。至于我为何提前将她带进府,这就要问问东府的贾珍了?”
“又关珍哥儿什么事?”王夫人一脸诧异。
众人也都不明就里。
秦琼正了正身形,冷声道:“之前,家父秦业,将可卿的事儿透露给了贾珍,那贾珍便起了霸占可卿之意。先是让贾蓉给可卿定亲,后来不成,便又起了强掳可卿之意。
于是勾结了罗屠山的山匪,强闯我秦府,欲要杀我,并掳走可卿。幸好被我察觉,才没酿成惨剧。我若将可卿留在家中,贾珍必然还会生事,只好将她带了来。想来身处荣国府,还在一众女眷之中,他是难以动手的。”
一番话说完,众人脸色各一。
尤氏先就觉着不舒服,贾珍什么品行,她作为夫人,自然很清楚,知道贾珍若是看到了秦可卿的模样,定然是百爪挠心。
王夫人听了这话,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若真是如此,那贾家反倒理亏,把人家女儿逼得躲到别人家,传出去更难听。
王熙凤则蹙起了纤眉,她管着荣国府,对贾珍的品行也略有耳闻。
贾母是了解贾家爷们的,虽然有些猜测,但此时听秦琼说了出来,仍是觉着心中膈应。
这贾珍是她贾家族长,也代表着贾家脸面,若是传出这种话去,那还如何在京城、在官场立足,到时也势必也会影响到荣国府,这绝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因此,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秦哥儿,这没影儿的事不要乱说来,纵是你跟珍哥儿不对付,也不好这么说的。这秦可卿既然带来了,就让她待着吧,只要不往外传了去,等查清了她的身世,也就没事儿了。”
“不过,”贾母的脸色又沉了一分,“你身为赘婿,也当有所自知,纳妾的事,也就只此一个了,以后再不许做了。”
贾母是和稀泥的高手,什么事儿,她都不愿往大了整。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也不想管不想见这些糟心事儿,只想安安稳稳尊享富贵。
然后又面向王夫人道:“太太啊,这事儿就是他们小年轻的事儿,他们爱怎么过就让他们过去,你也不要太操心了。若真有这闲心,也该多操操宝玉的心。”
王夫人忙点了点头,面带笑意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媳也是心疼大丫头,为她鸣不平,既然她都不介意,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他们夫妻过的好,我也就安心了。”
如今王夫人也想明白了,秦琼入赘已成既定事实,若是闹得合家不安,反倒让人看笑话。
更是不能让元春跟秦琼和离的,那样不仅皇家脸面不好看,元春作为结过亲的,也不好再嫁了。如今好歹,还有个皇帝赐婚的美名儿。
而且,她向来以菩萨心肠示人,若是对秦琼过于刻薄了,也毁了她的名声。
但没想,秦琼却是皱了皱眉头,道:“贾珍强掳可卿的事岂是我随意编造的?我还能冤枉他不成?前两日皇帝召我进宫,询问详情,与顺天府尹尹成对质。
在朝堂上,尹成亲口承认了与贾珍勾结,要将我杀死在城外的事。贾珍勾结山匪,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不必着急,现今尹成已被罢了官,发配边疆。贾珍也跑不了,等证据确凿,圣上自会命人来拿贾珍。”
秦琼冷冽的声音在荣庆堂内传荡,众人皆听的心惊肉跳。
此时他们才知道,秦琼已经进过宫,面过圣了。
贾母、王夫人等皆是一脸震惊。连她们这些诰命,也没那个福气,得见当今圣上呢,这秦琼不过一个秀才……
元春则听回来传话的人说了一句,知道一些。
进宫面圣这事儿可不是乱说的,意味着秦琼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一时,荣庆堂中一片静默。
贾母的脸色越见地发白,回想那一句圣上自会命人来拿贾珍一句,心中实在发憷。
真要到那一步,可就是泼天大祸了。
她越想越是恐惧,也越恼恨秦琼。都是秦琼和她这个妹妹秦可卿,若不是他们,大丫头也不会被遣出宫,珍哥儿也不会做出那些事。
她顿了顿,脸上怒容浮现:“搞倒我贾家,究竟对你有何好处?难道我贾家倒了,你就好过了?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贾家人!难道你一心要做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古人向来讲究亲亲相隐,即便知道贾珍犯了错,贾母觉得秦琼也不应该去揭发。
秦琼冷眸一竖:“贾珍行这样的龌龊事,难道我还替他遮掩不成?老太太为了维护自家子孙,难道连国法都不顾了吗?放纵儿孙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置国法何在、置天理何在?贾家为开国武勋,难道就是这么爱国的吗?”
贾母听的脸色一变,气喘吁吁,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琼义正严词,这话她不好接。总不能承认自己放纵儿孙违反国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