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城的话,已经很是直白。
他就是在怀疑和贬低王炎能加入万安城斩妖司的实力。
宁风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直扣手。
望着王炎,神色里,都是要王炎隐忍。
“这肉烤的好老。”
王炎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没来由的话。
朱红城和宁风都被这句话,扰乱了神思,不知王炎为何有此一说。
只见王炎右手捏着筷子,夹起一块黑黢黢的瘦肉。缓缓举在面前细细观赏。
仿佛这块肉,是一个精致的雕像一般。
需要仔细看,反复观摩,才能看清它的纹理,才能真正欣赏它的精妙之处。
朱红城和宁风也不禁被王炎的眼神带着,看向这块肉。
一块寻常的不能再普通的肉。
烤的表面焦黑,并不能看出肉质的老嫩。
“我是吃不下这块肉。”
王炎忽然笑了笑,“我看这位师兄牙尖嘴利。”
“定能吃下它。”
说着,竟真的把这块肉,送到了朱红城面前的碗里。
“你!”
朱红城立马拍桌而起。
面上横眉竖发,甚是愤怒。
宁风抱住他的胳膊劝他,王炎只是开玩笑,师兄可别在意。
又转过头,悄悄给王炎施眼色,要王炎说些软话,别与朱红城闹僵。
王炎全当没看到。
他这人一向如此,若别人对他好,他自会以双倍的好还给别人。
若别人鄙视,羞辱他,他也一定会以双倍的言语还击回去。
他依旧自斟自饮,泰然自若。
朱红城却是并没有当场动粗。冷笑道:“师弟有司天撑腰,果然嚣张的很呐。”
他竟恶人先告状,并还说道,“只是师弟要记住师兄一句话,在京城之内,师弟这般初来乍到,若不收敛些气焰,恐怕嚣张不了几回。”
他半是威胁,半是告诫。
自从他进入斩妖司之后,那些新来的师弟,还没有像王炎这般不服他淫威的。
更别提王炎还与他斗嘴。
甚至许多师兄知道他是司理仇隐的师侄后,跟他说话时,都是客客气气。
王炎却根本不吃朱红城这一套。
他知道自己手里的这块慕容空龙的七星牌,在这些人眼里,份量极重。
即使他们如何想给王炎下马威,见到这块牌子,也不敢对他动手。
王炎甚至连头都没抬,只当朱红城这句话是放屁。
他知道面对这种人的威胁和挑衅,越是搭理他们,越使他们蹬鼻子上脸。
朱红城一句话说完,神色倨傲的望着王炎。
本以为王炎会以同样的言语威胁挑衅他,他便好以此为借口,上附司理,直接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王炎并不理他。
这句话,就仿佛被抛上半空的羽毛球。
没有球拍接住,很快就掉到地上。
“好好好。”
朱红城晒笑道,“果然是司天看重的天才,根本没把我这个师兄说的话,放在眼里。”
宁风还要斡旋。
被朱红城一把拦住。
“既然我说的话,师弟不愿听。”
“那么就随我去见司理大人吧!”
仇隐命朱红城跟踪王炎,并让他通知王炎去面见自己。
朱红城此时搬出仇隐,虽然是传达仇隐的命令,但在他心里,无异议是直接命令王炎。
“司理大人召见王兄啦?”
宁风先高兴起来,他本就是想稳住王炎,不要他真的得罪了仇隐。
否则以仇隐的性格,定会报复这个刚来京城的年轻人。
王炎依旧不答。
朱红城以为王炎忌惮,笑容又变得讥讽。
“司理大人命你,现在马上就去见他!”
他面上难掩狗仗人势的表情。
自以为搬出仇隐,这王炎也得乖乖就范,不得不随他再次去斩妖司等待。
却没成想。
王炎只是淡淡道:“我已经在司理门外等他两个时辰。”
“现在还让我去,恕难从命!”
双目在朱红城面上盯了片刻,便又继续低头吃喝。
“什么!”
朱红城和宁风同时惊呼。
朱红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风则没想到王炎这般执傲,他赶忙给王炎找台阶道,“许是司理大人忙完了公事,这会正有空呢,王兄若是吃好了,不如随我再去一趟斩妖司。也好与司理大人见面。”
眼睛都快抖飞了,要王炎快点答应。
王炎却只是盯着朱红城。
“去转告你家司理,我是司天请来京城的斩妖官,已经在他门口等了两个时辰。”
“给足了他面子。”
“他若不想被司天惩罚,要见我,就来这里见我!”
王炎心想,既然对方以司理压人,他便以司天压人。对方豪横,他便要比对方还要豪横。
这世界,越是软弱,越被人欺辱。
“你!”
朱红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王炎是司天发了薪火令,要召来京城斩妖司,定是十分看重王炎。他不敢得罪司天,也不敢真的与王炎动手。
但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可咽不下去,又怎样?
“我这便去回复司理大人!”
他直接转身就走。
即使宁风如何拉扯,也丝毫缓不下他的速度。
直到他出了九曲阁的门。
宁风又跑回桌前。
“王兄为何这般固执啊!”
“这仇隐就是那般性格,你此时与他对抗,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还是逃吧!”
他着急的直跺脚。
可王炎却依旧泰然道:“莫慌,我猜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他想这仇隐能做到这般地位,除了一身过人的武艺之外,也定有些脑子。
即使仇隐喜怒无常,心狭善妒,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应是不敢胡作非为。
而且,王炎有司天给他的七星牌。
这位仇隐怎么着,也不会对他这个司天的心腹动手。
……
“我这可是先皇御赐的匾额!”
“我看你们谁敢乱动!”
荆州卧龙观,观主黄思亮,浓眉竖眼,宽口阔鼻,抱着金黄大字的卧龙观门匾,好似一个忠正挺拔的门神,昂首立在道观宽阔的正门之外。
山顶山风凌冽,吹的他蓝色道袍猎猎鼓动。
魏贤月手摇折扇,秀目只一撇。
五大三粗的程重,便双手握拳,两步窜上道观门前台阶。
腰身一拧,左手迅猛挥出。
黄光一道闪过,一招‘破土熔金’。
直接打碎匾额,轰在黄思亮胸口。
后者好似被一辆大卡车撞上,胸口碎裂的声音令人齿寒。
两眼几乎瞪出眼眶。身子倒飞出去,撞碎了道观的大门,远远的飞出三四十米,才像一袋泥沙,重重的跌在地上。
显然是活不成了。
道观内,广场之上,站了上百个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女,都拿着短棍,面向观外戒备。
此时见黄思亮摔死,一个个都吓的浑身哆嗦,望着黄思亮的尸体,又望向门外潇洒走进来的三人。
一时之间,都不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