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司夜崔道姑,叫人把王炎约去府上见面?”
斩妖司司理房内。
仇隐站在青铜焚炉边,单手撵炉焚香。
一双鹰钩般的眼睛,略带惊讶的看着朱红城。
在得到朱红城十分确信的答复后,他细眉微凝,“真是奇怪,崔道姑这人生性寡淡,向来不主动结交别人,更不会主动召人进她府里。”
“如何对这王炎另眼相看?”
心里琢磨着,手微用力,竟把焚香撵成两截。
“莫非因为…王炎是司天举荐的原故?”
朱红城猜测道。
仇隐摇摇头。
“崔道姑连慕容空龙都不主动结交,如何会对他举荐的人格外上心?”
他越琢磨,越猜不透其中原因,手中的焚香已撵断两根。
“难不成老树开花,道姑她这么多年单身……”
朱红城面露淫荡,嘿嘿笑了两声。
心想那王炎长的与一般江湖中人的确不同。
他更细嫩,更瘦挺,很有书生气。确实会令崔盈这种成名的女侠更喜欢。
仇隐也轻笑一声。
随后哼道:“连崔道姑都召见王炎,这事越来越有意思。”
“继续叫人跟踪。”
“我到要看看,这慕容空龙举荐的天才,有什么过人之处!”
同在斩妖司做官,作为二把手的仇隐,当然在各个方面都想和慕容空龙较劲。
往日还都是举荐自家门派里的后辈。
这次慕容空龙不知在哪里遇到这个王炎,还直接给了七星牌,要其来京城斩妖司报道。
当真是有要培植新力量的趋势。
第一日,仇隐故意让王炎在门外等着,就是想试试王炎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这小子非但不按仇隐的规矩办事,反而拿慕容空龙的七星牌压他,要他去九曲阁见面。
于是仇隐才给王炎出了个难题,以仇隐看来,王炎这般修为想独战下宫未字妖怪的可能,几乎为零。
而且尹宗识发来的信上的内容,也跟王炎没有关系。
反正这封信现在已经烧了,无人知道信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仇隐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红城领命要往外走。
“等等。”
仇隐又把他叫住。
独战下宫未字妖怪的可能性为零,也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把司内那几位青莲峰的师弟都叫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
这边九曲阁,王炎跟着崔姝瑶,想要出门。
“站住!”
楼上有一人粗声叫道。
王炎立刻停住,向上看时,二楼栏杆边,站满了各色汉子。
蓦地跳下一个。
半敞着胸襟,脸上红的轻飘,显然是喝了些酒。
他把眼神往楼上一瞟,然后嘴角淫笑着,眼睛滴溜溜的在崔姝瑶身上乱瞄。
“这般美丽的小道姑,好生面生。”
“不知哪个庵,哪座观的?”
“说出来,也好叫兄弟们去那烧根香,洗个澡啊!”
说着嘴角一吸溜,和楼上一众汉子互相对对眼,显摆显摆神气。
这九曲阁三教九流都有,但向来不来女流。
如今有这么一位美丽的道姑前来,自然吸引了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们的心思。
王炎有心上前拦阻,却忽然定住。
他想看看崔姝瑶的身手,最好能使出一两个符箓来看看效果。
“既然知道是道观,又怎么是洗澡的地方?”
崔姝瑶秀眉微怒,双眼横起火气。
“当然是姑子们在哪洗澡,我们就在哪洗澡喽!”
汉子哈哈大笑,这般粗俗之言,当然也惹的整个九曲阁内的汉子大笑起来。
他还要伸手向崔姝瑶下巴上摸去。
后者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向后轻飘飘跃了一步。
这般轻身的功夫,虽然飘逸,倒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学。
汉子“呦!”一声,探步就想来抓。
王炎眼见汉子的手刚到崔姝瑶面前三寸的位置,瞳孔中黄光一闪,一张符箓忽然出现在汉子胸口。
汉子的身子立刻就被定住,脸上扭捏变形,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接着随着崔姝瑶道袍轻摆,汉子整个身子直接侧飞出去。
“砰”的一声,把一楼的柜台都撞得粉碎。
即使王炎看到了刚才汉子抓来时,崔姝瑶藏在宽大的道袍里的右手,极快的甩动了一下。
那符箓就是那时被贴到汉子胸口的。
王炎还是心下惊讶,这般轻而易举的隔空将人定身在隔空拍飞的符箓,可真好用。
自己此番上司夜崔盈道姑府上,说什么也得讨两张使使。
崔姝瑶只在汉子摔倒在地,爬不起来的汉子身上一瞥,“就这点本事,也敢惹姑奶奶动手。真是浪费符箓了。”
心里这般想着,眼白都翻到后脑勺了。
上了街,往司夜崔盈府里赶路。
街上人声鼎沸,两边店面都挂着各种颜色的长布旗子。
上面各种笔迹,写着店名。
还有小二们站在门口喊街,竭尽惹目的方式招揽顾客光临。
王炎一边走,一边盘算,第一次见面,还有事求人,不买点礼物带着,实在说不过去。
眼睛在道路两旁搜寻,于眼花缭绕之中,终于看到一个胭脂铺。
‘鼎记胭脂铺’
“师姐且留步,随我去店里转转。”
说着就先往胭脂铺里走。
崔姝瑶神色一凝,望着王炎向胭脂铺里坚定的步伐,两排井井有条的长睫毛闪了闪。
却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嘟嘟嘴,便跟了上去。
这年代男人化妆,也是常事。
但多为文人雅士。
崔姝瑶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毕竟她平日所见之人,都是斩妖司里的斩妖官。
各个都是各大门派里的弟子,常年修行习武,并不会化妆。
胭脂铺里异香扑鼻,墙上挂满了各种规格的扇子。
上面描红画绿,都是各种颜色的胭脂水粉画的草木山水。
正对门是个柜台,里面占了一位清秀的账房,约么三十来岁的样子。
身后墙上挂了副等身高的《簪花仕女图》,体态丰盈,腮粉唇红。
账房见有人进来,抬头看,是个男人王炎。
眼中讶色只一闪而过,毕竟也是见过男人亲自来店里买胭脂,正要出来上前招呼。
又看到门外进来崔姝瑶,一身道袍,头上扎的道髻,在阳光斜射下,碎发透着光亮,非常显眼。
账房当时就僵在柜台里。
‘玩的这么花吗?’
‘带着道姑来买胭脂?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
只在柜台里直愣愣的看着,不敢再出来接客。
屋子两边,各有两排红木柜。
柜子镂空,开了许多格子。每个格子,有三十公分长宽,上面各摆着一个青瓷圆肚的碗,碗盖掀开,摆在一边。
碗里盛着各色的胭脂粉。
青瓷碗都是白瓷底,上面绘着各色花草。
花朵朵朵盛开,娇艳的颜色,就是这个青瓷碗里,装的胭脂的颜色。
青瓷碗边,还各摆着一把团扇,或者一个小小的屏风。上面山水写意,云卷草折。
很有意境。
红木柜子前,是个齐腰高,四十公分左右宽度的木桌,方便顾客把选中的胭脂放在桌上对比。
王炎选了好一会,还是纠结不知道选哪个颜色。
因为他面前桌子上摆的一排七八个瓷碗里不同的红色,在他眼里看来,都是一个颜色。
“师姐觉得哪个好看?”
他求助外援,眼巴巴的望着崔姝瑶。
心想无论古今,女人都喜欢胭脂水粉,定能分辨出哪个好看。
崔姝瑶又是崔盈的师妹,更能知道崔盈喜欢哪种颜色。
崔姝瑶也只是随便搭眼一看。
心中骂娘道,“这踏马不是一个颜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