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看着面前被捆住双手的亚伦,警长米尔特稍稍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起面前这个有些邋遢的年轻人。
体态偏瘦、一头略显蓬乱的黑发、有着褐色的瞳孔,身上那件黑色的毛呢风衣被洗掉了色,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十分勉强。
“亚伦先生,这是我第二次问你,那个被你杀害的可怜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
随着审讯官径直抛出了最为关键的疑问,米尔特注意到亚伦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眼见对方仍在装糊涂。
“亚伦先生,你应该知道杀害未成年少女可是重罪,犯人将会在公民大会上被处以绞刑”
只听审判官不紧不慢的说道,在提到绞刑一词之时他特意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着重对此做出了强调。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听到这里亚伦那副平静的表情终于还是有了一丝松动。
觉察到这细微的变化,审讯官的话锋也随之一转。
“不过,要是你愿意主动配合,那么相对的我们也会为你尽力争取一个宽容的结果。”
根据多年以来的审讯经验,除去极个别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以外,大多数犯人都会在这套说辞的引诱下选择乖乖配合,只为能够争取一丝希望。
看着对方那副期待的目光,一时间直叫亚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抱歉,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近乎不假思索的,亚伦最终还是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样的态度终于是惹怒了早已忍耐多时的审讯官。
“如果不是吃苦头的话你最好老实一些!不然我会让你把肠子里的东西也都吐出来!”
眼看审讯始终没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米尔特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牛皮纸袋,那里面装着的正是同亚伦相关的个人档案。
然而一遍下来,他却并未能够从中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除去一些非法闯入以及债务纠纷的记录以外,时间最近的一条便是来自一名叫做戴安娜的女性,其声称亚伦时常会一身酒气前来骚扰她和她的未婚夫。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眼前这个名叫亚伦的青年都不过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私家侦探罢了。
咚咚咚......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审讯室的玻璃,米尔特向外看去只见那正是先前负责调查现场的警员,那一脸紧张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米尔特起身的瞬间,一旁的亚伦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他的视线之中,警官身上那件警用衬衫竟缓缓被鲜血染为了深红的色彩。
目光向上看去,只见他的半张脸皮已然不见了踪影,仿佛是遭受过野兽的啃食那般显得格外瘆人。
而另一边的场面则是更为的惊悚,只见那审判官的大半个脑袋像是被用剃刀生生削去,只剩下一根舌头在仅剩的下颚中,随着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微微颤动。
然而除去亚伦以外,似乎并未有他人察觉到这怪异的现象,审讯依然照旧。
莫非是幻觉......
望着眼前这骇人的画面,一股恶寒不由得爬上了亚伦的脊背,直叫他感到寒毛耸立。
如果真是幻觉的话,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一些。
......
“头儿,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眼见米尔特走出了审讯室,年轻的警员便将手里的笔记本递至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本日记?”
在翻开笔记本的瞬间,那密密麻麻且事无巨细的记录多少令他感到了一些意外。
“是的,从上面的字迹对比来看日记的主人正是亚伦,另外......”
只看对方迟疑了片刻,似乎是一时不知应当如何汇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请您直接翻到最后。”
听到这话,米尔特快速翻动起手中的笔记本,可当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日记中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通篇令人不知所云的诡异内容,显然不像是出自于一个精神正常的普通人之手。
“我怀疑这个叫做亚伦的家伙似乎存在有一些精神上的问题。”
精神病患者,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按照规定无论详细情况如何,他都应当将亚伦无条件交予新近成立的特殊人员收容处,这便是上头于最近定下的特别条例。
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必要再在亚伦的身上继续白费功夫。
可看着审讯室内一脸平静的亚伦,米尔特却缓缓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即冷不丁的朝向身旁的年轻警官问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距离上头为我们划定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了一周不到的时间。”
“您是指那个开膛手的案子?”
警员显得很是诧异,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现在提起那件事。
要说眼下在弗伦萨最为引人注目的两件事,除去与兰斯帝国之间即将到来的战争以外,剩下的便要属开膛手的事情了。
自从第一名受害者出现以来,目前已有七名少女惨遭那恶魔的毒手,受害者们无一例外皆被摘去了子宫和心脏。
正是因那过于残忍好似祭祀一般的犯罪手法,在媒体记者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下,才令其有了开膛手以及邪教徒的可怖称谓。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将那家伙抓捕归案。”
“那么不光市长,连带着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您的意思是......”
话致此处,看着米尔特警官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年轻的警员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亚伦就是开膛手,那名少女的死以及这日记中的内容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要我们如此一口咬定,那么剩下的便交由法官媒体以及民众判断。”
“我相信他们最终都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样也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米尔特抬手摸了摸左胸前那枚闪亮的警徽,看着审讯室内的亚伦,眼神里闪烁起了坚定的目光。
......
“结束了......”
昏暗的牢房之内,早已身心俱疲的亚伦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先是不知缘由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如今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坐了牢,还被按上了一个杀人犯的帽子。
“绞刑么......”
“或许这样也好,能够早些结束这一切。”
看着铁窗外那一轮飘渺的月色,脑海中则是不停回想着方才那一幕怪异的景象,这令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
躺在床上的亚伦只觉得窗外的月亮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在那轮残月的中心似乎有阴影正在缓缓扩散,像是某种黑色的斑点。
这吸引了亚伦的注意,他开始坐起了身子愈发认真的观测起眼前这奇特的异象。
然而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却突然攀上了他的大脑。
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子。
模糊中,重新躺回床上的亚伦隐约中看见,月亮上的那抹黑影正在愈发的膨胀,而有什么东西则正从那黑影之中缓缓伸出......
......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关押他的警局之中发生了一场血案。
枪声大作之下,有野兽正贪婪的捕食着万分惊恐的警员。
那野兽有着金黄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显得是如此的耀眼。
......
所有人都会死,而亚伦则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那野兽同样朝他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