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停在小梅家按摩店的门前。

许四海看着一脸不耐烦的老三，笑着说道：“给哥拿点儿钱，那个...过两天还你。”

老三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二哥：“你怎么又要钱呢？我前两天不刚给你交了医药费吗。”

“嗨，这不刚配了个眼镜嘛。这约好了去见人家，还不请人家吃个饭啥的？”

“哎...”

老三无奈地掏出钱包，点了几百块钱拿出来递给许四海。

...

跟小梅的初次交流很是尴尬。

哑不一定聋，但聋就一定会哑。

许四海说的话，小梅听不到。小梅比划的手语，许四海看不懂。

经历过几番失败的交流之后，两人便尴尬地相对而坐，除了时不时看对方一眼再没有其他的交流。

这次失败的相亲，以及小梅对自己冷淡的态度，给许四海悸动的春心泼了一盆冰凉的冷水。

回村的路上，许四海向高鹏妈透露出自己的意思：“我再考虑考虑吧”。

高鹏妈话糙理不糙：“还有啥可考虑的？小梅条件多好啊！你瞅瞅你自己，再瞅瞅你那个家！小梅要是没毛病，能看得上你啊？”

对于高鹏妈的这番话，许四海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

谁都不懂我...

很快就到了高鹏结婚的日子。

许四海前前后后帮着高鹏干活儿时，一辆黑色的进口小轿车停在了高鹏家门口。

许四海眯眼看着车上下来的风衣男，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幼时的好友忆贫，连忙笑着凑上去跟旧友打招呼。

久别重逢的旧友相聚，许四海拽着忆贫说了好久的话，这才知道陈忆贫在城里开了一家奥数培训学校，混得相当不错。

还改了个名字——陈艺馨，寓意德艺双馨。

怪不得这么多年都联系不上，发达了之后连名字都改了，怎么还会认自己这落魄的老朋友呢...

席面上借着酒劲儿，许四海支支吾吾地问道：“那啥...你那个学校还要不要人呢？”

“我那儿还要不要人...”陈艺馨为难道：“你去我那儿能干啥...”

许四海的笑容也变得尴尬了许多，但好在借着酒劲儿，话总是能说得出口。“那个...当当助理，跑跑腿儿啥的呗...”

“我...考虑考虑，完了再说。”陈艺馨拍了拍许四海，举起许四海刚给他倒满的酒杯。“喝酒喝酒...”

...

席面上别的不多，就是酒多！

高鹏这次结婚，光啤酒就拉了80箱，还有三箱52°的十年原浆，力求让所有人都吃好喝好。

逸鑫不喝白酒，搞得许四海喝了小半瓶原浆之后也换成了啤酒。

谁承想两种酒一混，原本能喝一斤多白酒的许四海，刚喝了不到两瓶啤酒脑袋就有些发昏了。

酒精的作用下，许四海突然拿着酒杯站起来，三两步踉跄着走到二猪坐的那张桌前。

“呦，树哥！”二猪也喝得有些迷糊，看到许四海之后冲着身边的女友道：“给树哥倒上白的！”

“老弟啊，你占我们家地，也不给我打声招呼！”这话许四海其实早就想说了，眼下借着酒劲儿，正好一吐为快。

“我告诉你啊，我这是给你们创造美好的新生活呢！知道不？啥也别说了，咱俩单独整一个！”二猪端起白酒，冲着许四海晃了晃。

许四海脑子还晕乎着，看着自己杯里的酒被换成了白的，含糊道：“那就意思意思，一会儿还得帮忙干活儿呢。”

“树哥，这是不给弟弟面子呗？”二猪也醉得不清，看着许四海瞪大了眼说道。

“恰~那这样，晚上咱照死了喝！”

“晚上是晚上，现在不现在嘛！”

二猪的话把许四海的脾气也激了上来，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大咧咧道：“你这不是不给你哥面子嘛！”

“咋的，为难你了呗？是不是为难你了？”

许四海呼出两道烟圈，默默地看着二猪，一句话不说。

“我跟你说话呢！”二猪的酒劲儿上了头，站起来走到许四海身边，一把将许四海从座位上拉起来。“跟你说话听没听见！”

“你这...你仗你姐夫是村长，装牛逼是吧？”面对蛮横的二猪，许四海的气势弱了不少，但心里有气想发出来，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我他妈仗什么？”院子里虽然很是嘈杂，但二猪还是隐约听到了许四海的嘀咕。

二猪本来就脾气暴躁，喝了酒之后更是烈火烹油般一点就着，再也不管同桌人的拉架，怼着许四海怒斥道：

“给我认错！”

“我跟你说话呢！给我认错听没听见！”

“给我跪下！”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新郎官高鹏看到局面控制不住之后，连忙让人把二猪拦住，自己则拉着许四海将他带到里屋。

然而二猪体格健壮，寻常三四个人根本拉不住。见许四海被高鹏带到里屋之后，也跟着冲了进去，嚷嚷着要许四海给他跪下认错。

闹了这么一场，许四海的脑袋虽然还迷糊着，但酒劲儿也被压下去了不少。

看着二猪那副不依不饶、一副不弄自己不罢休的样子，平日里怂惯了的许四海也有些后怕了起来。

“兄弟...”

许四海低垂着眉眼走到二猪眼前。

“刚才外面人多，哥不对。”

这句话仿佛将许四海全部的力气一股脑地抽了个干净，他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地跪在了二猪面前。

“树！”高鹏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四海，上前想拉一把，却怎么也扶不起如一滩烂泥般的他。

“...看你这样我都闹眼睛！”二猪把话一撂，甩手走出了里屋。

“你们先忙去吧，我看着他。”陈艺馨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将其他人都劝走，强拉着把散了气劲儿的许四海拽到了床上。

“没意思...活着没意思...”

铺着大红床单的床上，许四海紧闭的双眼溢出两行浊热的眼泪，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