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巨响传来。
庙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砖石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神坛的神像毫发无损。
倒是砸神像的陈破平已是瘫软倒在地,他额头开了道大口子,血流如注,不一会儿就染红大片地面,形状十分凄惨可怖。
不过,这并不是所谓的‘神灵显灵’。
造成这一惨案的元凶是神像后方石壁上,已半截没入其中,尾端还在轻颤的水火棍!
这泥石做的墙壁常人莫说推动,就算是想抠个小洞都得废半天劲,如今却被一条一米三的长棍悄无声息轰了道窟窿。
由此可见出手之人身手了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数十个红衣捕快鱼跃而入,没说二话直接动手,那些乡勇大手怎么是差人的对手?
片刻功夫。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就连身为乡老的陈名弼也不例外。
“好,好你个一乡之长,蛊惑人心,祭祀孩童,真当本县令是摆设不成!”
听到这声怒斥。
在场所有村民都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颤颤巍巍抬头看去。
只见一只官靴踏入庙内。
半拉布衣上头沾着尘土,头上长发随意束起高冠,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意味。
陈名弼看着眼前的人不禁喝骂起来。
“陈江河?你这后生是要作甚!敢辱我...”
话音未落。
摁着他手臂的陈俊冷笑一声,一边手下用力,边怒斥道:“你个老不休的贼头,还敢与县令叫嘴?再多言半句休怪我手下无情!”
只是这轻轻一用力,就让这陈名弼痛的死去活来连声哀鸣。
“诶呦!我的手!”
这等场景让原本还想反抗的几个流氓、莽夫熄了火,就连乡老都被摁在地上,好像自己被摁在地上也就没这么难以接受了?
无视哀鸣声。
陈江河大踏步走到神像前。
供桌上,两个孩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叔叔’,咿咿呀呀地,似乎在问他是谁。
原本铁青着脸的陈江河脸色稍缓,伸手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童。
“你不能抱走这两个孩子,他们是...”
人群中有人高声呐喊。
下一秒,就被其身后的差人打了一棍,直给捅得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县令叫你话了?再敢咆哮,先赏你三百杀威棒!”
场中顿时再无一人敢再说一句。
“在场所有人涉及拐卖儿童,草菅人命,全部给我带回县衙择日审问!”陈江河大手一挥。
差役们热血沸腾高声称是!
逮捕一村,从当上衙役后,可从没有这么刺激的事情。
下一秒却有人打断了执法过程。
“住手!”
一声佛号在庙内响起。
门外,数十个僧众走入寺庙,当头者一身大红袈裟,正是千佛寺的慧觉主持!
陈江河面对这一众千佛寺高僧眉头微蹙。
千佛寺,元会县最高宗教势力,对于地方影响甚至高于皇室。
一来是因为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
二来是整个元会县内六个乡以及县内,大半几乎都是对方的信徒!
上次陈昶都被带回衙门,这主持便带着郡守的亲信前来,以大价格用钱赎罪将其置换了出来。
原本陈江河是不想放人。
然而在车迟国律法中,佛门有权力在一定轻微罪责内,以钱赎人。
宗教在车迟国内影响可见一斑!
前两天的牢狱劫人已经让他很不爽,但纵使如此身为县令的陈江河,还是法随意无视清佛寺的一举一动。
强压心头怒火,陈江河面无表情道。
“慧觉主持,您这是对我县衙执法有何意见?”
听着语气虽是平平,但明眼人都能察觉其中蕴藏的怒意,可惜这似乎对眼前的光头大和尚无用。
慧觉禅师满脸笑容颂了声佛号。
“贫僧不敢!”
“既然不敢就别耽误本县令执法!”陈江河护手就要命令众人继续。
然而却被再次拦了下来。
“陈家庄人并未犯错,县令却要将人带走,这岂不荒唐?”慧觉禅师一脸正色地开口。
这说的内容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江河不明觉厉的同时,心中怒火更盛。
“禅师,这话是何意?这些人抢人子女组织非法祭祀!若视情况依国法判,轻则牢狱之灾,重则发配边疆,就算是您也无权赦免吧!”
他也不见怎么动作,径直站在原地等对方说个明白。
“陈家庄祭祀,乃受命于天,祭祀子女皆是经由父母同意,如何有非法之处?”慧觉禅师微微摇头。
同时他转头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乡老。
“弼施主,我说的对吗?”
陈名弼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朗声道。“是的,我们的祭祀是正规的,献祭的子女都是由其父母同意,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本就是寻常之事!”
有一人开口,许多被摁在地上的村民也开始高声应和起来。
如此情形,让陈江河眉头紧锁。
当着自己的面直接串供?
可恶的清佛寺大和尚!
然而他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现在唯一能证明的办法,就是找到两个孩子的父母,只要有其中一人证明孩子是被强行带去献祭就行。
深深看了一眼慧觉。
陈江河抱着两个孩子朗声问道。“谁,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半晌,下方无一人回答。
对此他倒是乐享其成,毕竟如果没人回答就好办,自己可以直接将所有人拷回去,随后慢慢审理,有的是办法从这些刁民无赖口中撬出真相。
“既然没人回答就是有问题,来人,都给我带走!”
陈江河冷笑喝道。
一众衙役正要动手抓人。
角落中,有一素衣女子站了起来,她怯生生举起了手。“大人,民女陈柳儿,这女娃是我的女儿!”
站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二爷陈昶的妾室——陈柳儿。
原本有些害怕的女孩在看到母亲后,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似乎要去抱自己的妈妈。
看到这一反应。
陈江河也能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开口道:“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不管是乡老、清佛寺都不能为难你!”
陈柳儿应了一声后,深深地看了眼女儿,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情与...不舍。
这让陈江河心中一突正欲开口。
“民妇自愿将小女陈思彤交予乡老...献...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