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乡老仅眼中均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往日日夜膜拜,视为己命的圣旨,所有人都是一眼就看得分明。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们心中升起。
不等王老开口询问。
陈江河已是展开圣旨诵读起来。
每说一句,众人眉毛都是一跳,其内容大约是...陈家庄发生之事朝廷已知道,其情节恶劣、严重,经满朝商议后赋予县令陈江河审问乡老之权。
随着内容最后一字吐出。
刚刚意气风发的乡老,此时已经是脸色煞白。
“不可能!”
“这圣旨一定是假的!”
太平乡乡老怒目圆睁,接连受辱下已是失去神智,他抬手指向圣旨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若圣旨为真!自己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
这后半句心里话并没有说出口。
下一刻换来的...是陈俊毫不客气的又一耳光,声音清脆,打得老人气血上涌、眼冒金星,一头栽进地面没了动静。
如此动静。
陈俊连忙上前仔细察看,却发现他不堪受辱昏死了过去。
将情况告知后。
陈江河一拍惊堂木喝道。“咆哮公堂,装死就难道就能免于惩戒?来人将其‘押送’医馆等疗伤后,再按其罪量刑而罚!”
左右上前将其叉起,像拖死狗一般押出大堂外。
如此画面...在座乡老看得一个个心惊胆战,没人再敢失心疯去怀疑圣旨真伪。
站起的王老此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尴尬地立在原地。
不等从震撼中醒转。
一股带着冷意的视线扫了过来。
“王老似乎还有意见?!”
短短片刻功夫,冷汗几乎浸透王老后背,憋了半天功夫说不出半句。
往日靠着圣旨、权力作为保护伞纵横乡里。
如今被剥去天子门生的外皮。
在管辖县令眼中,乡老这一官职...已与普通百姓差不了多少。
对此,陈江河知道,王老知道,所有乡老均是知道。
刚刚如何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现在就如何唯唯诺诺!
“若是有意见,您尽可提出,若是得当本官自然采纳。但要是无理取闹,影响断案,就不要怪本官治您个‘干扰断案’之罪了!”
陈江河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所到之处乡老俯首,胆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尝来,甚不是滋味!
王老如同被强行拗直的木偶,僵硬地坐回到位置上。
其余乡老更是不堪,低着头,梗着脖子,生怕引起他们口中所谓‘草头县令’的注意!
陈名弼三老脸色煞白。
他们知道已没人能护得住自己。
“陈家庄乡老陈名弼,身为乡老知法犯法迫害村民,非法祭祀,作为主谋依据律法当去乡老一职,流放边疆三万里!”
“其余二老陈道、陈默作为从犯罪不容恕,依律法当关入大牢,传令刑部,秋后问斩!”
“其余不明法度盲从者轻者需缴纳罪银,重者以从犯罪量刑而罚!”
惊堂木响。
站在公堂上的陈氏三兄弟已是面无血色。
“不要啊,大人!”陈名弼痛哭流涕。
不说秋后问斩,这流放边疆三万里,按照陈名弼这身体恐怕是要直接死在路上,而这却是最轻的惩罚。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流放边疆乃重罪。
不仅是其流放之苦...这会在其三代亲族留下案底,日后其子孙后代不得进入官场!
早已是老朽的陈名弼对生死看得很淡。
但这惩罚比处死更重!
名誉受损,后代沦为罪奴,不仅是进不了官场,在乡里间还会被排挤、排斥。
随着惩罚一字一句说出...陈名弼仿佛看到自己成为家族罪人,被未来子孙唾弃,被历代先祖鄙夷。
这比直接让他死还要难受!
陈氏三兄弟不断叩首、苦苦哀求,只想求一个安稳死法。
如此重的刑罚。
让众多乡老眉头猛跳,心头一沉,但无人敢开口求情,生怕一开口就会牵连自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压迫乡里,迫害村民,你们面对牙牙学语的幼童尚且下得去手,我又如何能法外开恩!”陈江河缓缓开口。
刹那间,陈氏三兄弟如遭雷击瘫软在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于这目眩神迷、浑浑噩噩间。
一声佛号于公堂外响起。
“阿弥陀佛!”
原本双目无神的陈名弼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佛,信仰。
公堂众人也不约而同停下,看向大门处。
那是一个穿灰色袈裟的老和尚,虽说是老和尚,肤如婴儿,脸色红润,没有丝毫苍老的意思。
“慧觉主持!”
“慧觉主持?”
“您怎么来了?”
众多乡老纷纷开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佛寺的主持慧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江河顿感不妙,上次郡守来人的背后就有清佛寺的影子,如今最后审理陈家庄案的最后...
对方没有再请郡守而是赤膊上阵!
佛教,绝不单单是宗教,更掌握着天下大半政权命脉!
挥手可遮车迟半边天,这便是佛教。
“主持远道而来,本官有失远迎还请赎罪!”陈江河起身拱手道。
纵使心中警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整这皮笑肉不笑的门面功夫。
话语间,不欢迎的语气,几乎毫无保留地释放。
慧觉禅师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阿弥陀佛,贫僧突然摆放实为唐突,陈县令不需自责。”
‘脸皮如此之厚?’
‘怪不得尊者说让我小心佛门!’
‘这慧觉禅师面善心黑,城府极深,绝非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陈江河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不知禅师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这一开口是小心翼翼试探。
慧觉禅师双手合十一脸正色道。“贫僧来此是为陈家庄祭祀一事而来!”
面对试探,没有丝毫回转,单刀直入!
陈家三兄弟脸色一喜。
佛门出手干预,事情就有了极大变数.
特别是陈名弼脸上更是狂喜,他做了那么多,都有是信仰佛门。
如今自己信奉者来此,不愧自己日夜祷告!
“慧觉禅师这是何意?陈家庄一案本官已下论断,您这是要为陈名弼等人翻案不成!“陈江河微微眯起了眼。
一抹寒光闪过。
这新上任县令面对清佛寺主持毫不避让?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众多乡老暗骂这是个愣头青。
此时,被冷视的慧觉禅师,仍保持着慈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