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口第一码头。
风调雨顺的牌匾高高竖立,这里原本是黑虎帮的地盘,陈立整合势力之后,也成了龙腾会的活动中心。
此时,码头上人潮汹涌,所有工人都无心生计,聚在一起,看着高台上的某处。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今天没人上工?”在人群中,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张望,然后一脸好奇的询问身边的人。
“是你啊,后生。”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脸庞黝黑,穿着马甲汗衫的老汉,那老汉看起来50岁上下,身体还算结实,被年轻人问话的时候,正磕着手中的烟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向上瞅着。
“原来是您啊!”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后认出了老汉的身份,“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了,如果不是您开口,我就那么愣头愣脑的冲上去帮那些洋人干活,现在恐怕已经被帮派的人排挤出码头了。”
年轻人真心感谢。
“哪还有什么帮派?”身边另一個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稍矮,满脸麻子的汉子,“就在今天上午,将军府的王大人派兵扫清了整个码头,龙腾会和北海帮名下的烟馆赌坊都遭到清洗,很多人都被抓进了大牢里!”
“什么?!”年轻人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因为龙腾会的会首得罪了洋人,结果被洋人借助官府的势力清洗了,要我看用不了两天,码头就要改头换面了!”中年人感慨一声。
“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年轻人兴奋的握紧拳头,“没有这些帮派的人进行压榨,咱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想的美!”听了他的话,中年人冷哼一声,“等着吧,咱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是什么道理?”年轻人一脸疑惑。
“后生仔,你刚来码头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一边的老汉吸了一口烟,“在码头上讨生活,势单力薄,先不谈能不能找到活干,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拿得上钱,如果有一群人负责这里的秩序,大家都遵守规矩,情况还能稍好一点,可是现在……”
“没了黑虎帮就会有龙腾会,没了龙腾会还会有其他组织,那些组织的首领就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这个龙腾会成立的时间虽短,但风评真的很不错,只是可惜了,得罪了洋人。”老头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龙腾会是怎么得罪洋人的吗?”身边有人小声说道。
“我听说,是洋人的崽子弄伤了咱们码头的一个工人,可那洋人却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打伤了咱们的人,当场还打死了一个!听说就连赤火大爷都受了枪伤!”
“这件事发生之后,那些西洋人还倒打一耙,准备让龙腾会给他们赔钱,后来那位年轻的会首发话了,他说不但不会赔钱,还会要洋人偿命!”
“还有这种事?!”周围的人一片惊讶,他们在码头上工作了很多年,铁打的工人流水的帮派,见过了太多风风雨雨。
可还是第一次听说,码头上竟然有帮派会为他们这样的贱命之人讨要说法,一时间面面相觑,心中涌现出了一种特殊的情绪。
“这还有假?!”
“那位陈会首放出话,不准码头上的任何人给英格曼人工作!”
“放着钱不去赚,却为我们这样的人出气,这位陈会首还真是了不起!”老汉敲了敲手中的烟袋,树皮般的老脸上肌肉收紧,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的确是一位豪杰!”其他人有赞同有鄙夷,扪心自问,身处于同样的位置,恐怕没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而这时,王把总在一群人的围簇下登上了高台,他抖了抖手中的纸,罗列出龙腾会的诸多罪状,尤其是会首陈立,被打上罪命,沦为通缉要犯。
“凡有提供陈立线索者,赏银五十两,抓捕取其人头,赏银100两……”王把总慷慨激昂,也列出了阿飞赤火等人的罪状。
随后他挥了挥手,两名被封着嘴倒绑着的男人被拉上了台。
“冤枉啊,大人,我们不是陈立的人,我们是……”刚被扯下口中的布条,两人就大声嚷嚷道,可话只说到一半,旁边的士兵便抬起刀柄,重重砸在他们的嘴上。
没几下,他们的半张脸就被砸了个血肉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除了仓库里的货物,同时找到的还有昏睡在其中的二人,一位负责联络的中间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没错,就是他们,那个刘堂主的心腹!”
悲催的二人在昏迷中便被绑了过来,然后作为典型被直接拉到高台。
王把总二话不说,给两人安上罪名之后直接斩首示众!
脖腔里的鲜血将地板涂红,人群一片哗然,众人都感觉龙腾会的大势已去。
这时候,威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衣冠楚楚的走到台前,身边的翻译大声宣告。
“这位威廉先生是远洋贸易公司在三江口的代表,明天中午会有远洋贸易公司的商船靠岸,船上的货物需要搬运,想要工作机会的,可以去码头报名!”
威廉一脸得意的看着台下表情麻木的众人,扭对身边的身边的亨利说道,“看到了吗,只要有钱,我们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找到你丢失的货物,搬运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接下来就是那个帮派首领……”
“还有打伤我的人!”亨利的脸上满是仇恨。
“放心吧,我的朋友,这个帮派已经倒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抓到那两个家伙!”
“狗屎的朋友!”亨利一脸不耐的低下头,分出去三成货物,他的损失无法估计。
“可惜了……”台下的人群里老汉轻叹一声,一脸惋惜。
“老丈,龙腾会就这么被覆灭了?”年轻人心有不甘。
“还能怎么样?得罪了洋人就只能是这个下场。”周围的人也感叹道。
“也许那位陈会首候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周围的人嗤笑一声,“别傻了,还是赶紧去找活干吧,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呢。”众人刚刚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很快衰落,黝黑的脸重新变得麻木。
年轻人握紧拳头,他看着高台上趾高气扬的丑陋面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人注意到,在第一码头高台对面的某个矮楼,陈立正带着易容过后的阿飞和赤火,远远的看着场中的闹剧。
“真想立刻杀死那个恶心的家伙!”赤火恶狠狠的说道。
“别着急。”陈立拍了拍赤火的肩膀,“就这么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