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际遇一言难尽。
四年前,她和徐行在狱中同房,贱如野草。
而安仁公主风光大嫁,靡费三十万两,十里红妆。
如今,她坐在养心殿的副座,为天德帝这开国太祖的皇后,母仪天下。
但安仁公主却沦为阶下囚,赧颜苟活。
若是时间回到崇明二十一年,赵芸娘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安仁公主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被人当做“玩物”送来送去,和世间的娼妇几近无异,命运难以握在自己手上……。
“免礼!”
徐行摆了摆手,他仔细打量了几眼宋媺娖,见其虽然是美人,却也不像世间所传的倾国倾城,心中的期待感落空了不少。
“兴许是公主身份给她美貌加成了不少。”
他暗忖。
“安仁公主……”
“我杀你皇父和你两个弟弟太子、永王,不知你心中可有恨意?”
清了清嗓子,徐行主动挑起了话头,好整以暇的问道。
前些日子他定下计策降旨的时候,还以为讨命军的李永等人会直接将安仁公主杀了,以此臣服朝廷。
毕竟俘虏一个大活人,和直接杀人的难度不在一個层次上。
其外,他和安仁公主之间,也应是血海深仇。按理说,安仁公主若知道自己被俘,送到他这个大仇人面前,稍有气节的,也理应赶在入宫之前咬舌自尽,或者一头撞死,以免落入仇敌手中,遭人凌辱。
以安仁公主的美貌……。
不被染指,只能说可能性极低。
“皇父……是万民所杀,非是陛下所杀……”
站在殿中的宋媺娖削肩颤了一下,螓首刻意低了低,好让徐行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态,“当日陛下对皇父说过,假使皇父能在饥民中存活,就饶皇父不死。因此,不是陛下杀了皇父,而是……万民杀了皇父……”、
“故……安仁未对陛下生出恨意,也不敢有恨意。”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徐行的说辞。
此时答之,有理有据。
一时的对话决定不了什么。
此时宋家大厦已倾,她一个妇人又能怎么办……。
“当初你大婚,崇明帝耗资三十万两为你筹嫁,你喜欢苏学士的诗词,他命巡夜司指挥使刘炎亲自到了天牢,让苏学士为你写诗……”
“十里红妆,父母舔犊之恩,家国血恨……”
“你竟然能忘下,不记恨于我。”
徐行说到这,也摇了摇头,“这个天下,万民、百官都可以说你父皇的不是,可偏偏你说不得……。”
安仁公主说的话尽管好听,什么不记恨于他,但这等话听听就行了,真这么认为,迟早要吃大亏。
要知道安仁公主今日能沦落到如此境地。
与他分不开关系。
“什么……”
宋媺娖惊愕的抬头看向九层丹陛之上的天德帝。
尽管她不认为徐行是一般的庸碌男子,能覆灭一朝的开国太祖绝对是天下有数的伟男子。可今日徐行的这一番话,还是让她有些意料不到。
若是意在染指她的身子,怎可能这般去羞辱她?
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给她?
“陛下可知……”
宋媺娖抿了一下唇,“皇父让我下嫁给了李效祖。在成婚之前,我连李效祖的面都没看到过。只是看到过宫中画师给他描绘的画像。”
说到这,她话语带了一些泣音,“倘若皇父真的喜欢安仁,又岂会逼她远嫁到关外?这所谓的恩宠,是真的对安仁的恩宠吗?”
“自古以来,皇室无亲情。”
“再多的恩宠,也比不上朝廷的心患李梁……”
今年三四月,她被迫入神京为质,当时还心存以美貌诱惑徐行,让镇北王李梁蒙受大辱,然后两军交战,为她皇父报仇。
可前些日子,她被李效祖扇了一巴掌后,彻底清醒了。
不管是李效祖,还是崇明帝、李梁等人,都是彻彻底底的权力动物。否则的话,神京城破,为何崇明帝要杀戮自己的子嗣、妃嫔,不外乎是害怕公主、妃嫔落到义军手中,会破坏了他死后的清誉。
名声,权力,大过子女的性命。
这就是崇明帝的想法!
“生在天家,未必幸福。”
赵芸娘见此,叹了口气。
但她也仅是叹了这一口气而已。
她自幼颠沛游离,被人卖到望月楼。因为颇有姿色,身段也不错。所以望月楼未让她接客,而是当做清倌人培养,打算在梳拢的时候大赚一笔。
后来被太仆韩遂买入家中,准备当做结交朝中臣子的礼物……。
她一个可怜女子,比宋媺娖可怜了不知多少倍,有何资格同情这个亡国公主。
“天子的恩赐,会让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徐行见此,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什么滥好人。
听到宋媺娖这番话后虽有感慨,却也没有太多的同情。确实如安仁公主所说的那样,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恩宠,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公主,只是崇明帝联姻的工具。
盛世之中,崇明帝对安仁公主的疼爱,只是对这帝国繁华的点缀。
一旦有了亡国之危,若安仁公主在京,恐怕和她的兄弟姐妹们的下场差不多,被崇明帝一剑杀死。
“安仁公主……”
“我降下的圣旨中,言说你是蛊惑李效祖出兵攻打朝廷的妖妇。违逆朝廷,是诛九族的大罪。天子金口玉言,口含天宪,旨意不能随意违改……”
“来人,赐安仁公主白绫一条、鸠酒一杯。”
徐行当即准备对庭下的太监宣旨,只不过就在他话说到了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南边远方出现了一抹遁光,于是他心中瞬间一动,语气一转道:“但念在前朝皇裔只剩下你一人,太庙飨食冷寂……,汝可保留公主尊号,礼制一如旧朝,允你在家中供奉自己先祖……”
这抹遁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是仙门的邓安来了。
他如今可是和“宋太祖”是关系亲近的师兄弟。
仅剩的一个宋家直系血裔,他也不好去直接杀死。
而……放过宋媺娖后,也可借此从宋刀那里再敲诈出一些好东西。总不能自己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后人。这个当老祖的一点表示也没有。
至于安仁公主宋媺娖对他的威胁,他自然熟视无睹。
登上这尊皇位,他结了不知多少仇家。
宋刀尚在,对宋媺娖斩草除根也没太多的必要。
仙凡之间的沟壑,不是一般人能跨越的。而仙与仙之间的差别,比仙与凡之间的差距更大。他有外挂在身,并不怕宋媺娖的报复。
待宋刀被他弄死之后,顺手再杀了宋媺娖就是。
退一万步说。
现在邓安来了,他也不好直接处死宋媺娖。
等邓安离开之后,再行处置也不迟。
“这……”
话音落下,宋媺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都准备领死了,怎么……天德帝突然变卦了?
“是突然发的善心,还是……”
宋媺娖脑海里闪过种种思绪。
善待前朝的事例,倒也不鲜见。之前喊打喊杀,是因为前朝血裔多,但只剩一人的时候,今朝就会假惺惺的进行处事了。
不过她还未思索多久,就见一个中年道袍男子在殿前忽然出现。其似乎也与天德帝认识,走上殿前开始与天德帝开始说起了话。
只不过二人虽见嘴唇动,却不见有丝毫话语从喉中传出。
“接引仙使不日将来凤溪国降下仙门旨意。”
“徐师弟最近多加准备,处理好国内事务……,这是一门先天级别的身法,名叫《飞鸿步》,徐师弟可以勤加练习。三年后,外门的紫鹊谷就会开放,身法不熟练,就要与这一门机缘失之交臂了。”
见到徐行的第一面,邓安没有多加寒暄,而是先说起了正事。
徐行与其他人王体不同,未总揽全境,就已经凝体成功。而且又有明王体傍身,极受仙门重视。
之所以飞羽仙宫迟迟未曾降旨,一是等待徐行大一统,尽管修士一入仙门,不会与凡俗产生太多的纠葛,可人王体不一样,三百年的龙脉就是人王体的一个重要修行资粮,马虎不得。
二则是,徐行入门,非是普通弟子,而是预备真传之列,每一个真传,都不容小觑,确立这个名额之后,也要调拨相应的修行资源。不然真传和普通弟子何异?
“飞鸿步?”
“这次多谢邓师兄慷慨解囊了,等师弟入了仙门,必会偿还。”
徐行从邓安手中接过一本簿册,连看也没看,直接塞到了袖中。然后对邓安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事实上,悬济寺里也有关于身法的先天武学。
品级都不低。
但徐行不想事事都对悬济寺有所求。
悬济寺、灵隐峰是庞然大物,人情难还。此时欠的多,固然爽,债多不压身嘛。可他又不是短视之辈,知道自己绝不会困顿在先天这一个境界内,迟早会在飞羽仙宫混出头,到那时候,今日的小恩小惠就会成为他的掣肘……。
而邓安的人情就好还多了。
“对了,师兄今日之所以匆匆而来……”
“是因为宗门规定……”
邓安扫了徐行一眼,面露难言,轻咳道:“每一国的社稷亡,不可使其皇族绝嗣。因为徐师弟你也知道,能在仙门的凡俗势力中担任皇族的,或多或少都与仙门有些牵连。譬如凤溪国内的宋家皇室,就是宋真君的苗裔……”
“流光国的皇族,是凝月峰晓月道君的苗裔……”
“望海国的皇族,是彻地峰剑宸圣君的苗裔……”
“……”
徐行听后,点了点头。
固然仙门有规定,不干涉凡俗。
可仙门家族中的凡人,哪怕只是仰仗门内仙人的一点遗泽,就能直接碾压凡俗的各个势力。晓月道君、剑宸圣君等人不是人王体,也不是开国太祖,但他们的凡间晚辈却在飞羽仙宫的地盘上,开邦建国了……。
想要诞生一个如宋刀这样的人王体,亦不是一件易事。
一者,有修炼资质,二者,为人道真龙,而不是伪龙。这后面一个条件说起来也玄乎,落入现实中,就是龙运亲近不亲近,亲近就是人道真龙,不亲近就是人道伪龙。三者,人道真龙事先不能和仙道中人接触太多,以免仙道压倒了人道,有仙运垂青,人道龙运难以加身……。
杀人道伪龙,仙门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会太过干涉。
就例如徐行【义贼】命格崩溃时推演的一样,叶济明在他兵临神京的时候,就敢直接跑到他帅帐,将他一剑枭首……。
“最近在皇都峰的宋真君冥冥之中心血来潮……”
“说他在凡间的后裔少了不少。”
邓安一脸便秘的看向徐行。
当初徐行虽说要杀一些作恶的宋家后人,他听闻后,却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三百年的王朝,积累下的皇室后裔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个几万人。若不加限制,十来万都是等闲。
宋家算克制,可亦有三四万的皇室宗亲。
这些都在宗人府的典册上写着。
这么庞大的数量,又有高人一等的身份,不作恶显然不太可能。杀几个,当杀鸡儆猴谁也不会在意……。
只不过,徐行好像杀的有点多了。
这一次,宋刀找他问话。邓安差点没被吓死。徐行将来是预备真传之列,即使“不小心”杀多了宋家后人,宋刀乃至宗门都不会对徐行多加怪罪。毕竟身份不一般,再加之不知者不罪……。
可他就不一样了,徐行的乱来,就是他这个中间人通知没到位。
“邓师兄……”
“你也知道,因为宋真君让子嗣另立小朝廷,搁在世俗中,这就是违逆,若不按照律法,夷其三族,今后会有更多的宋家子孙犯上作乱,然后被朝廷处死,我这也是为了宋真君的好,所以对他们赶尽杀绝……”
徐行张口就颠倒黑白,说出一通大道理。
事实上。
他这话也没说假。
他也不是什么滥杀之人。之所以宋家后人被杀的多,很大原因要算在宋刀这个老祖身上。若不是宋刀扶持了这么多小朝廷,想要拦截龙运,重新凝聚宋家龙脉,他焉会动刀杀这么多人。
与其说他杀人,还不如说是当今朝廷杀了他们。
“自古以来……”
“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邓师兄,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徐行叹息,辩解了一句。
这一番话讲出之后,邓安脸色好转了一些。
不管徐行说的是真是假,他可没能耐问罪于徐行。至少徐行的这几句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也好让他到宋真君面前,有一个辩解的理由。
“你看……”
徐行用手指了指身穿孝服,正有点发呆的宋媺娖,“邓师兄,这是前朝公主宋媺娖,崇明帝留下的唯一血亲。她蛊惑了镇北王世子李效祖,让关外铁骑叛乱,攻打我朝,若不是我念在宋真君的面子上,就赐她一死了?”
“焉能留她到现在!”
言毕,他随手抓了一个当班值守的太监。
“邓师兄,你问他,刚才我宣旨的旨意是什么?对安仁公主的处置是好是坏?”
徐行看向太监,故意用言语进行暗示。
他记得这太监叫小德子,最是伶俐不过。刚才他下的圣旨,这小德子应该能记住个七七八八。亦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将帘后的起居郎请出来。
只不过起居郎是文官,一般由性子刚直的人担任……。
也幸好他刚才聪明,临时改了圣旨,不至于直接戳破他和宋刀都小心经营的这一层和谐关系。
若是戳破……。
他难受,宋刀也难受。
有一个道丹真君明晃晃的针对,可不是一件好事。
“徐师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邓安连连摆手。
要是小太监说好了,大家还能相处下去。
说差了,岂不是就相互尴尬了。
“刚才陛下说……前朝太庙飨食冷寂,让公主保留尊号,一应待遇也依照前朝的旧礼。”
小德子不敢乱看,乱听,脑子一动,省掉了先前徐行下的第一道中途停止的圣旨,直接说起了第二道圣旨的旨意。
他不知道邓安是什么身份,但想来应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也只有仙人才能与皇帝师兄弟相称。
皇帝让他说对安仁公主的处置是好,还是坏。这里面的纠葛,他不太清楚,但仔细思索后,亦能猜到,陛下临时改掉旨意应该也是与仙人有关……。
“真的?”
邓安听到此言,对徐行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本以为徐行心机颇深,对他会有所行骗。但刚才他在周遭使了屏蔽法术,周围人都听不到他与徐行的说话之声。
此时小德子说的话,显然不是临时捏造,而是真有其事。
“邓师兄,你不知道……”
“保下宋媺娖,这对国朝社稷的影响不可计量……,若非念及宋真君赠千年石露之恩,我也不会……”
徐行让小德子退下之后,接着说道。
千年石露,明为宋刀给他的贺礼,实则是宋刀让他延迟三年一统全国的补偿……。
(宗门也有补偿,后面会说)
现在他说自己感激宋刀赠千年石露的恩德……。
宋刀是个明事理的人,真要硬着头皮认了这件事,就是厚脸皮了。只要别人在仙门一宣扬,今后名声定会有所损毁。
他字字没提礼,但宋刀难道就能不送?
“徐师弟性格纯厚,是为兄误解了。”
邓安微微颔首,对徐行此举,颇为赞赏。
徐行留下亡国公主没杀,不仅让徐行自己和宋刀没撕破脸皮,亦让他回去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至于先前徐行杀了崇明帝,及其皇子之事……。
那时候宋刀和徐行还没接触,不知者不罪。
换言之。
宋刀并不在乎亡国公主的死活。
但若徐行已经知道……宋媺娖是宋刀在凡俗中一个比较惹人注目的血亲后,还进行杀戮,那就是和宋刀撕破了脸皮,打了宋刀一巴掌……。
当然,若是徐行赶在邓安来之前,就对宋媺娖进行处置。虽打了宋刀的脸,但无邓安后来的告知,这事也只会轻拿轻放。然而不可避免的,两人势必会因此事多一些隔阂,戏……就难往下演了。
这是徐行和宋刀都不想看到的一幕。
徐行在看到邓安遁光的那一刻,才猛然想到了这一茬,于是连忙改了旨意,不判宋媺娖死刑,而是仍尊其为公主。
“宋真君仁德君子……”
“师弟心中对其也是多加敬仰。”
徐行面带微笑,再次吹捧了宋刀一句。
……
与徐行讲完正事,又寒暄几句话后,邓安连瞅都没瞅立在殿中的宋媺娖一眼,亦没找其去问话。
一个公主,在他眼里,着实算不了什么。
仙凡有别。
就如人不会在意牲畜被宰割时对人的恨意一样。
虽安仁公主对徐行抱有仇恨,但他的想法和徐行差不多,安仁公主只是他们几人手中的一个筹码,谁也不会在意这个亡国公主内心如何去想。
他一个遁光,消失在了养心殿。
过了个半时辰。
飞羽仙宫,皇都峰,邓安求见于宋刀,言说了此次事情。
“徐师弟……顾及了本真君的颜面……”
宋刀邀邓安入了洞府,婢女分别给二人奉上灵茶。
他呷了一口灵茶,点了点头,“徐师弟是有心了。为了一个我宋家后人,让他饱受朝臣非议,我这个做师兄长辈的,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前些日子,我名下的灵植园的麟角果成熟,这就命人采摘一些,送给他。”
和徐行猜测的一样,宋刀是个沽名钓誉的人,不会白得了好处,而不给报酬。
“至于那个后人……”
宋刀犹豫了一下,“也罢,就送到仙门,送到本真君这里。若有资质,让她去做个外门弟子,若无,就让她在仙门无忧无虑的过上百年。”
凡俗中,凡人若有仙资,早就被接渡使发掘,接引到仙门修炼。
这个名叫宋媺娖的宋家后人,按照他的预测,即使有仙资,最多也只能到达外门弟子的程度。比在凡俗中能多活个几十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对宋家血脉尽管不怎么看重,可宋媺娖到底也算是他的直系血脉。接引宋媺娖入宗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惠而不费。
“真君……”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邓安听此安排,眉宇忍不住皱了一下,犹豫道。
“但讲无妨。”
宋刀放下茶盏,语气温和。
“宋媺娖与徐师弟有血海深仇,在凡俗中,她老死也就罢了,让她抱憾终身。可一入仙门,哪怕求得仙缘的几率再低……”
“侥幸修炼出了一点修为,又有此血仇,难保她不会多想。”
邓安直言不讳道。
不杀宋媺娖。
有一个前提就是,宋媺娖成不了大气候。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使匹夫一怒,说不定流血五步都做不到。
然而要是入了仙门……。
这就不可测了。
容易给徐行添堵。
“崇明万民失心,乃是被百姓处死,与徐师弟何关?至于兄弟……,此仇皆系在刘炎、周清这两个托孤大臣身上,当时是敌非友,徐师弟不留情面,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皇宫中,又非百姓家,兄弟姐妹哪有那么多感情可言。”
宋刀闻言,却不以为然,他随口解释了几句,然后取出一个玉质血符,“这是一道血誓符,你到凤溪国后,交到宋媺娖手上,让她发下毒誓,今后不得对徐师弟报仇,若是有违此誓,这道血誓符会教她做人……”
尽管他有心杀了徐行。
可不代表他就对崇明帝同情了。
若不是崇明帝早就下了黄泉,他少说也要将崇明帝千刀万剐,以泄他心头之恨。
仇,还是他报。
宋媺娖,只是他作为太祖的一点慈心。
“是,宋真君。”
听到宋刀的安排,邓安松了一口气。
他两边夹着难做人。
既怕得罪宋刀这个当世的道丹真君,又怕得罪徐行这个未来的宗门真传。如今能有一个不得罪两方的处置结果,他亦是满意至极。
这时,婢女捧着一个玉匣走了过来。
玉匣里面装的是麟角果,总共有四枚。
“邓师侄可自取两枚……”
“一路上,也是辛苦了。”
宋刀极会做人,这四枚麟角果的一半,就是他给邓安的好处。
给徐行和给邓安的谢礼,皆是一样。
这就是对邓安另类的重视。
小小的一份礼,亦有着大学问。
“邓安谢过真君。”
邓安看到四颗刚采摘下来的麟角果,嘴中生出几缕津液。不过,他亦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回过了神,对宋刀施礼感谢。
麟角果尽管不如他先前送给徐行的紫血灵果。
可价值也不低了。
服下麟角果,能洗刷人体血脉。
一颗,能让先天境界的武者,多生出三百斤的气力。
于仙基境界的修士,亦能增进一些修为。
另外,这麟角果滋味鲜美,是不可多得美食。单是一颗在外界售卖,少说也有三四百的灵贝。
“区区果子,只是尝个味道。”
宋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麟角果对他修为并无增益,只是满足一点口腹之欲。
故此,徐行问他要谢礼,他也给的大方。
“道君……”
“师侄这就前往凤溪国。”
将玉匣装在腰间玉带的储物空间后,邓安便起身对宋刀致辞。
宋刀自然也未挽留,只是招呼婢女送其离开。
地位之别,他给灵果当报酬已经足够了。
若多了,不仅显得虚假,也会让两人都不自在。
不一会,一抹遁光从皇都峰离开。
径直朝向了北面的凤溪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