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姑娘,你在吗?”
从四海酒楼回去的路上,顾修缘轻声呼唤一个名字。
“我不在。”
不见人影,但见从四面八方响起了极其傲娇的声音,腔调里夹杂着别扭的情绪,好似一个发完癫,极需要人安抚的少女。
“明日我与萧泽华将要启程赶赴镇外,镇压为祸一方的邪祟,你可有兴趣,一同前往?”顾修缘笑了笑,语调颇为轻松的问。
“不去!我巴不得你死在那里!”
桃夭不悦地喊道,浓郁的醋意至今没有挥发完,一想起他跟祝婉婉间的互动,浑身就抖动不止。
但听见这么一说,顾修缘倒是放心了,傲娇的话都得反过来理解,说不去,那就是一定去,说想他死,就是绝对要让他活。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桃夭在生自己的气。
顾修缘朝着看不见的黑暗里,躬身而鞠,十分满意的离开了。
片刻后,桃夭才一脸幽怨的走了出来,凝视着顾修缘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忿忿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夜风微凉,拂过红色的嫁衣,掀起红盖头的一角。
来历神秘的少女长长一叹,掐捏着兰花指,唱起一段幽怨万分戏腔,若是此刻有人侧耳倾听,多少能听出一些端倪。
那似乎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翌日。
桃花镇外。
顾修缘与萧泽华同坐于一辆马车,向着二百多里外而去。
路途漫漫,车厢里的两人各自坐在靠近墙壁的一侧,难免需要一点话题。
顾修缘正好问道:“萧施主向前提及过玄门九境,不知这九境具体是指什么?”
他谦虚请教,这事也问过九藏禅师,但老谜语人不说人话,饶了一个大圈子,又是那一套佛门讲究顿悟的说法,总而言之,压根就没解释何为玄门九境。
所以顾修缘也只能问靖妖司的萧泽华了。
“你当真不知何为玄门九境?”这可把萧泽华给整无语了,这一番言论,不亚于科举状元跟自己说他从来没读过论语一样。
不能说离谱,只能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咳咳咳,这所谓玄门九境嘛……”萧泽华清了清嗓子,开始给顾修缘补课。
玄门究竟是一套针对修行者实力,划分境界的标准。
但并不精准,较为笼统,因为诸子百家修行理念皆有不同,具体到功法上,存在较大差异,每个大的宗门流派,对于不同境界的命名,解释也不尽相同。
总而言之,划分为上三境,中三境,下三境。
每个境界还划分若干阶段,如初期、中期、后期、圆满。
合起来共有三十六个层次。
萧泽华属于剑修,至今乃是第八境后期,专属修行名称是纵剑境,可以以真气驾驭飞剑,使之隔空飞袭,宛如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绑在剑端,随心所欲的操纵。
在偌大的靖妖司里,他这点修为不算什么,就是个随时可以替代的小卒子。
而桃花镇隶属于颖阳府,在颖阳府一级的城市里,萧泽华勉强还算个人物,对于一向朴素的桃花镇老百姓而言,他这一手飞剑绝技,就更是神仙下凡,威风凛凛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博大精深啊。”顾修缘感到自己的视野霍然开阔。
那自己属于什么境界?
虽然有一手天雷绝技,可这一招压根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施展,他自己无聊时,也一直在研究触发机制,但尝试过很多次,别说打雷,连个风都不刮。
不算召唤雷电劈人,他估计也就是个九境弱鸡,佛门第九境好像叫“苦行”来着,真是生动形象描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除此之外,顾修缘又提起很多他感兴趣的问题。
但萧泽华却不禁皱起眉头,因为这些问题在他看来,真得有够无聊的,“这些可都是常识啊,辩机和尚你这都不懂,你平时究竟是如何修行的!?”
顾修缘这个修行界差生羞愧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平日也就念念佛经,抄写经书,偶尔再去镇上清理一下纸扎鬼这些小邪祟,小僧三年来都是如此度过的。”他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
萧泽华分辨不出顾修缘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是剑修,确实不了解佛门弟子正常的修行法门,更不好多嘴。
但只是念经抄书,真的能算修行吗?
萧泽华眯着眼睛,看不透眼前这个俊美的和尚。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跋涉,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处名为古芳津的渡口。
一条浩渺大河横在此处,河水湍急,水质呈现出如墨一般的浓郁黑色。
渡口附近有一座小村庄,此刻,村庄里的百姓正纷纷聚集在渡口旁,献上三牲,焚烧香烛,装扮的怪模怪样,跳起祈神的舞蹈,对着河水顶礼膜拜。
“河神保佑,莫要再施展神通淹没村里的农田了,没了收成,咱村的人可就活不下去了!”
“要是再不满意这些供奉,那就只能再献上童男童女了!”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啊!”
顾修缘听着村民无奈的念叨,多少猜测出了一些端倪。
“邪祟就藏在这河里?”顾修缘凝视着黑漆漆的河水,询问萧泽华。
“不错,根据情报,这河水里的邪祟乃是过往溺死其中的亡灵怨气所化,本来法力低微,随便烧点香烛元宝就可以打发了,但一月之前,这邪祟法力变得愈发强横,开始兴风作浪,不仅驱使大水淹没沿岸百姓田宅,还隔绝了两岸的渡口的往来,以致商旅隔绝。”
“关于邪祟的消息,靖妖司很久前就知晓了,却一直搁置不管。”
萧泽华有意无意提及到这一点。
“那此事为何不早点处置呢?”顾修缘疑惑道,以靖妖司的能耐,既然早就知晓了此事,趁着邪祟没有壮大,直接做掉不好吗,非得等到现在。
萧泽华瞧了顾修缘一眼,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眼神,似是在笑他的天真,又感叹过去的自己,也是这样懵懂不知世事,“唉,若是一开始就把邪祟拔除掉,靖妖司还拿什么凑功绩,我虽然也不爽他们的作法,但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
试探顾修缘的实力是他的目的之一。
顺道铲除已经在此为祸一方的邪祟,也是他的目的之二。
“那邪祟藏于江河之中,以川流为屏障,若不能逼出他,以咱俩的实力,恐怕难以伤其分毫,不知辩机和尚你有什么办法?”萧泽华看向顾修缘,询问道。
“藏在河水里?”顾修缘顺口道:“若是能一剑劈开河水,不就能把邪祟给揪出来了?”
闻言,萧泽华一脸头大,他要是能一剑断江的修为,还会到这个破地方来受罪?
“能不能说点实际的。”萧泽华抿了抿嘴,“你行你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