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阔碧绿的江水上,一艘小木船随波而行。
两岸宽旷坦荡,野鸭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好不自在。
蒙蒙雾气越上了甲板,将船头垂钓的老人笼罩,只余下半个身形。
闲来垂钓的老人,微微闭着双眼,蓑衣将他瘦弱的躯体裹挟住,像被困樊笼的鲤鱼。
头顶的斗笠看上去也有了些年头,勉强能为其遮拦住初升亭瞳。
老人古井无波的脸上满是风霜,下一刻,便有所感应般看向岸边。
岸边青石上,躺着两个着装怪异,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老者诧异之余,也已停船靠岸,颇为好奇地打量二人。
只见他轻咦出声,云淡风轻的脸上流露出不解之色:
“外族人?”
“匈奴?楼烦?”
“非也,容貌未有相似之处。”老者摇了摇头,“也罢,先带回家,晚了老婆子又该是一番奚落了。”
…………
曹志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力差到了极致。
他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完全置身在一片陌生的环境,他开始慌了。
他觉得他被绑架了,身上的麻绳就是证据!
茫然四顾,他发现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小屁孩了?!
还有,这身衣服怎么回事,穿着一点也不自在?!
他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记得溪边闪烁着金芒,出于好奇,和盈冰上去查看,结果看了两眼,金芒一闪便失去了意识。
怎么醒来以后变成这鬼样了?
尽管他是一名新时代的青年,无神论者,此刻,他也忽觉自己已经投胎了,因为实在是太梦幻了!
先不说这古色古香的房屋,也不必说剑架上布满铜绿的古剑,但是他现在孱弱瘦小的同躯,已足够震碎其三观。
万般皆天命,半点不由人。
他也知道着急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乎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接受现状,适时做出应对之策。
再和阿伟共事的这几年里,还有自己的专业知识,他迅速发动头脑,开始分析:
首先,自己现在年龄不超过十五岁,却被束缚住,不知是什么原因。
其次,身上穿着呢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最后,桌上摆放着可口的饭菜,基本排除了被绑票的嫌疑,那么,是幽禁?
想到这,曹志已经迫不及待了,急切地想找个人来询问清楚情况。
他发现麻绳只是束缚住他的上半身,便尝试着站起来,去门窗旁边查探一下情况。
来到窗旁,用舌头将窗户纸捅破,透过眼暗中观察。
门外院中有五六个人,衣着朴素,发髻偏后用红绳扎起,正在打着杂。
其中一人背负双手,趾高气扬,对着几名奴隶指手画脚。
这个人的发型明显和几人不同,他发髻的位置是要偏上一些的。
曹志看着他们这幅模样打扮,脑海里努力回想着,对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那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兵马俑出土的时候,他在电视上见过,那种发型和外面这群人不就是一样的么。
所以说,我这是穿越了么?大秦帝国?!
曹志低头,努力回想那天的细节,却觉头疼难忍,便放弃了。
而在大堂这边边,一名老者坐在堂前,面前两边对坐着四人,两男两女,皆为中年。
“扶风怎么样了?”
老者淡然开口,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威压,搞得厅堂下四人皆是一凛。
这是一种长居人上的气质,颇有一种庙堂之中的风韵,老者一看就是位高权重者。
这时,坐在右方长座的中年男子起身一揖,恭恭敬敬地回话:
“回父亲的话,自从昨夜撒泼后,孩儿命人将风儿软禁在侧方,已长长睡去。”
“如此甚好。”高位上老者轻轻抚了抚发白的长须,不再言语。
“那孩儿们就先行告退了。”中年男人说完,几人纷纷起身行礼,往外退去。
刚出大堂,一位锦服华裳的美妇人莲步款款,赶上先前回话的男人。
“夫君,一同去看看扶风可好?”
这位男人叹了口气,无奈答应。
身为前朝宰相之后,一个纯粹的老秦人,本以为可以延续父亲当年风光,于庙堂之中成就一番事业。
却不料父亲告病还乡,断了后辈一展宏图的念想。
关键是,一代不如一代,自己的这个儿子,天生是个痴儿,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的君子德行被践踏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魏文仲心里郁闷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而跟在后面的弟弟和弟妹,也开口道:
“长兄,他还是个孩子,一直这样也颇为不妥,另寻他法吧。”
“罢了罢了,教子无方啊!”
言罢,便拂袖前去,后面三人则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听见有人前来,曹志又赶忙归位,闭眼假寐。
声音越来越近了,曹志紧张的心怦怦直跳。
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房门被突然打开,几个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似在曹志胸口践踏而过。
魏文仲看着眼前逆子竟以这不堪身姿入梦,不由怒上心头,抬起巴掌就掴了过去。
“竖子何以成事?坐卧可成体统?”
这一巴掌的伤害是那么大,直接给曹志扇懵逼了,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倒地装死。
余怒未消的魏文仲,看着躺倒在地的曹志,抬腿欲踢,却被弟弟和弟妹拉住。
妻子跑向曹志,将他抱在怀里。
回首规劝鲜少发怒的丈夫,精致的脸颊沾染梨花,小声啜泣:
“夫君不可,风儿可是我们的骨肉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曹志躺在这位“娘亲”怀里,心里百感交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别人穿越是猪脚光环,凭啥我特么是家暴现场。
不行,我要脱颖而出,让这个老小子看到我就恭恭敬敬,看到我便退避三舍!
这么想着,他缓缓睁开深沉的眸子,目光一转,变得温润起来,柔声叫了一声:
“娘,孩儿疼。”
母爱是天底下最富有力量的情感了,古今中外,人虫走兽,无一例外。
这一声娘亲直接就拿捏住了原来这个死小孩的生母,也把他护得更紧实了些。
见自家逆子没事般醒来,又见平时不敢违逆自己的结发将其护得死死的,魏文仲冷哼一声,疾步离去。
…………
一个家丁小跑着来到正堂,站定门外,敲门后进入,谦卑道:
“丞……老主,小主人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