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唐突,没有轻薄,甚至没有越雷池一步,种溪的所为很是平常,但就是这样的平常才远远出乎了林卿儿的意料。
当着外人的面,种溪举止轻佻,是一副色不可耐的模样,但是当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种溪明明就有很好的机会要了她,可种溪却偏偏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她出身风尘,也算见过些世面,在青楼妓馆间也见识了不少人,见过色欲熏心的真小人,也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独独没有见过种溪这样的。
种溪人前人后的差异与旁人恰恰相反,旁人伪装,都是人前君子,私下小人,种溪倒是在人前一副纨绔做派,纵说是个混账也不为过,但私底下却非但没有欺辱她半分,反倒颇为宽厚,与她认识中那些盛气凌人的权贵子弟浑然不同。
林卿儿看着种溪交代完这一句,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还是一头雾水,对这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俊俏少年第一次产生了兴趣。
种溪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给林卿儿带来了这般疑惑,现在的种溪已经到了种师极的房中,只不过当种溪到了种师极房中后,种溪才发现原来要见他的不止是种师极,尹氏也在屋里。
“哥儿来,快这边坐。”种溪一进门,尹氏便朝着种溪招了招手,让种溪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种溪依着尹氏的话,一边坐下,一边对种师极问道:“爹爹今日不是去韩相公府上拜见吗,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种师极是午饭后去的韩府议事,现在不过才未时末便回了府中,比起种溪想的要快地多,故而一问。
种师极道:“韩相公入宫另有要事禀奏官家,我便先行回来了。”
种师极说着,朝着尹氏看了一眼,又对种溪道:“我方才听你娘说了,刘延庆送那小娘子入府了?”
种师极自韩府刚回,便立刻要见他,种溪也知道多半就是因为林卿儿入府的事情。
种溪回道:“不错,也就是先爹爹一炷香多的功夫到的府上。”
种师极问道:“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种溪如实回道:“眼下我将她安置在了西向的厢房,先让她住下了,其他的安排还未定下,待日后儿试探明白再说。”
对于林卿儿,种溪其实还是有些防备的,尽管只以眼下所知的来看,林卿儿似乎和刘家并无勾结,不过是寻常的青楼私伎,但毕竟有之前花坊子的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种溪也很难完全对林卿儿放心。
“西向的厢房,可是你之前住的那间?”种师极想了想,问道。
种溪回道:“正是。”
种师极眉头微皱,问道:“如此说来,你将她安置在了内院?”
种溪点头道:“正是,爹爹可是觉着林卿儿在内院有什么不妥的。”
林卿儿良家女不假,可毕竟曾是私伎,青楼出身。虽然时下之人多不以此为意,甚至以为风雅,但这个还是要因人而异的,种师极就有些古板,种溪只当种师极对此会有些忌讳,觉着林卿儿居于内院不妥。
不过种师极却道:“这倒不是,林卿儿既然进了种家,便是种家人,居于何处这都无妨,只是西向的厢房与你的卧房相去不远,为父是担心你...咳咳。”
种师极说了一半,干咳两声,便止住了嘴,看向了尹氏。
种溪和种师极是父子,两人之间绝谈不上生分,但毕竟父子之间还是与母子不同,相处起来总归是有些生硬的,尤其是这样的话题,就更难开口了。
种师极常年在外,和种溪有些话题开不了口,但尹氏就不同了,种溪是尹氏一日日看着长大的,只要是为着种溪好,尹氏没有不好开口的话。
尹氏看着种师极的话说到一般便停住了,呐呐地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自己开口,一本正经道:“哥儿,按理说林卿儿是你的人,娘本不该多问的,但你还年少,有些话娘还是想说在前头的。”
种溪看着尹氏的反应,心中隐约猜到了尹氏想说的什么,应道:“娘但管吩咐便是,儿一定听着。”
尹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确实也该有个知冷热的人照应着,免得也总想往外面的馆子里跑,反倒不好。你若觉着这小娘靠得住,你留在身边娘不挡着你,但你眼下毕竟还是长身子的时候,切要仔细,你这个年纪,若是早早地亏了身子,日后可补不回来。”
果然,种师极和尹氏不是觉着林卿儿不能住在内院,而是觉得林卿儿挨着种溪太近,担心种溪把持不住啊。
现在种溪的性子确实与以往不同了,行事稳妥了许多,但毕竟也是这个年纪,面对的还是风月出身,貌美身娇的林卿儿,难免会有个心神荡漾的时候,这些都是清理当中的。
种溪年少,才不过十四,还在打底子,可不是纵情声色的年纪。万一有个把持不住的话,日夜笙歌,身子可是会吃不消的。
听尹氏这么一说,种师极别过了头去,种溪的老脸也是一下子红了。
以种溪现在的年纪,正是血气渐盛的时候,再加上种溪之前是逛过花馆子的,在尹氏想来,种溪对于男女之事多半已经是萌芽初开了,是有些心思的。
种溪是幺儿,尹氏一向溺爱,再加上以种溪的脾性,尹氏心知想要禁死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为了避免种溪再去外面花馆子那些地方胡七八糟地厮混,出现之前的情况,倒不如就把林卿儿留在种溪的身边,留在府里,反倒要安心一些。
只不过尹氏担心种溪年轻气盛,有些事情做地过了,早早地伤了身体,故而才有了这么一说。
种溪听着尹氏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说自己不近女色吧,好像前后矛盾,若是解释些旁的吧,尹氏多半也不会相信。
种溪顿了半天,才道:“娘放心,儿知晓分寸,绝不叫娘担心。”
有了种溪这句话,尹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才好,三日后你爹爹等告身一下来就要离京赴任了,切不可叫你爹爹担忧。”
种溪闻言,不解地问道:“爹爹的官职不是才定下吗,怎的走的这般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