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吾家麟儿(1 / 1)江谨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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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溪大抵能够猜到韩忠彦引蔡京进京的底气何在,因为在蔡京拜相之前,蔡京虽有能臣之誉,但却算不得名臣,站在韩忠彦出身的相州韩氏的高度来看,纵说一句不过尔尔也不算过分。

但叫蔡京落入如此窘境的缘故却不是蔡京的才干不足,而是与同宗兄弟比较下的相形见绌,非蔡京之过。

蔡京二十四岁中的进士,在贬谪杭州前官拜翰林学士承旨,三品要职,这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已经足够耀眼了,但对于蔡京而言,却还不够。

蔡京已故的族兄蔡襄不止书法与苏轼、米芾齐名,是得欧阳修誉为书法“独步当世”的文学巨匠,更是十八岁登进士第,官拜英宗朝宰相的名臣。

蔡京亲弟蔡卞更为了得,蔡卞虽然年幼于蔡京,但与蔡京却是同榜进士,官位亦是在蔡京之上,蔡京至今还不曾拜相,但蔡卞却早在哲宗朝已经拜相,官至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远胜于蔡京。

但这还不是蔡卞的全部,蔡卞的身上还有一个更闪耀的光环,那就是元丰党魁、临川相公王安石的女婿,是继承了王安石新法正宗的半子,蔡卞在朝野内外的声望绝非现在的蔡京可比,这是为何韩忠彦引蔡京进京,而不是蔡卞的缘故,韩忠彦没有压制蔡卞的自信。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优秀的蔡京自然就显得不那么出众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蔡京就真的比曾布更好拿捏,相反的,蔡京为官三十余载,资质已足,又寻执政之位多年而不得,此番若是回京拜相,便如饿虎归林,必将择人而噬。

如此一来,韩忠彦驱虎吞狼的算计非但要落空,更会自食恶果,给他自己的仕途和整个旧党掘了一座新坟。

蔡京之祸,种溪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重新起用蔡京,引蔡京进京以制衡曾布,这是韩忠彦已经定下的事情,并且已经上禀了赵佶,这事连种师极都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更遑论种溪了。

种溪自种师极的屋里出来,想着方才的事情,抬头望了眼天空高悬着的太阳。

不知是因为种溪在屋里待地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太阳亮地晃眼,种溪看向那一轮艳阳的时候,竟觉着明晃晃的太阳被一圈漆黑的光晕罩住了。

种溪通过这圈光晕,努力地想看清太阳原来的面目,但却始终看不真切,甚至种溪越使劲地去看,却看地越发的模糊,觉着一阵恍惚。

“归根结底,还是力有不逮啊。”种溪背着手慢慢地在廊道上走着,轻叹了一声。

当朝宰相,执政天下,这样的大人物,种溪不要说见了,光凭他自己,恐怕连府门都迈不进去。

比起种溪之前打过交道的刘延庆,韩忠彦和蔡京更给了种溪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不禁叫种溪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和沮丧来。

不过好在这种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种溪走在路上,细细地想了想,蔡京进京执政对于他来说也许也不尽是坏事。

北宋之亡,靖康之耻,蔡京不过推波助澜,不是根本,多一个蔡京少一个蔡京都无碍大厦将倾的颓势,但北宋之所以为北宋却少不了蔡京,若是没有蔡京,北宋恐怕就不是种溪熟悉的那个北宋了。

蔡京掌权,势必打压元佑党人,种师极也是元佑党人,必然也在打压之列,但终徽宗一朝,蔡京也并非只手遮天,尤其在西北更是如此,以后的日子还长,种家现在的困局日后大有可以扭转的余地。

更何况,蔡京掌权,朝局动荡,是危机,但亦是良机,毕竟与君子谋义,与小人才可谋利,种溪要走的本也不是君子圣人的路。

所以如此看来,种师极的话说的倒最是在理了。

种溪年才十四,空挂着一个荫官但却并无实职,现在对于种溪而言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读书,无论是为了应付弱冠后的铨选,还是图个名声。

毕竟大宋可是文人的天下,肚子里没点墨水是万万不成的。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回梦千年,重来一世,又正是年少恣意时,何苦做这些来日愁思。多读书,多看报,锻炼身体,多睡觉,这才是正经啊。”

想开了的种溪轻笑了一声,哼着小曲,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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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溪自种师极的正房中离去,带着几分洒脱,已不复之前愁眉,而在种溪离去后,种师极看着种溪离去后空出来的座位,脸上也舒展出了笑意。

“方才还皱着眉头,怎的哥儿一走,反倒笑出来了,难不成你觉着哥儿的话错谬了?”尹氏看着种师极的先后变化,对种师极问道。

尹氏不知种师极为何会突然面露笑意,只当是种师极觉着种溪方才所言有错,但又顾及种溪当场的面子,故不曾当面直言,只是私下觉得种溪所言太过,觉得好笑。

种溪的话,种师极是听了进去的,种师极摇了摇头道:“我觉着哥儿所言极是,韩相公确实是走了一步昏棋,只怕是要把眼下的大好局面丧尽。”

尹氏不解地问道:“那你笑甚?难不成是有了法子?”

种师极笑着回道:“两府宰相的事情,我一个安抚使何来的法子。我笑是因为我儿这几日之变,竟似脱胎换骨一般,开了窍,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尹氏这才知道缘故,于是也附和道:“这倒是,自打哥儿受伤转醒,便比以往改好了许多,不止和之前常来往的那些泼皮无赖一面都没有再见过,就连那些勾栏瓦舍之地都鲜去了,前些天还自己翻出了柜子的书出来晒呢。”

种师极闻言,抚掌笑道:“我便说嘛,哥儿是我种家麟儿,怎会终日不知所谓,浑噩不堪。你看,哥儿才年将志学,这不就改好了嘛。”

说着,种师极的兴致越发地高了,带着些许得意,笑道:“韩相公虽贵为左相,论官职,他远胜于我,但论及生子,他却不如我了。韩相公爱子韩治虽于韩家称贤,亦年长哥儿多矣,但方才哥儿的那般见识,韩治可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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