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梦境过于真实,周大勇也曾怀疑梦中的熏儿确有其人,两人甚至约好了,一起去水竹镇码头私奔。
结果他在码头等了一天一夜,连熏儿影子都没见到,他就明白自己太傻太天真了,果然,梦中情人只会出现在梦里而已。
毕竟现实生活中,他一个三十出头岁的棒小伙,就因为长得差强人意,连四五十岁的寡妇都看不上他。
他自然不敢再奢求什么,但是听这伙人的说法,熏儿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不顾颜面哀求道:“熏儿在哪?你们能不能让我......。”
“闭嘴!”
老管家怒喝一声,打断了周大勇的话,“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仓夫走卒能叫的!”
话音刚落,客厅内侧的雕花木门被粗暴推开,一个怒气冲冲的硕大身影跑了出来。
“听说你们找到周郎了,他人在哪呢?”王熏儿喘着粗气,热切的目光扫过周大勇在内的所有人,又重复了一遍:“周郎在哪呢?”
老管家连忙上前制止道:“大小姐你半夜出来,当心身子着凉。”
王熏儿一把推开老管家,不耐烦道:“我要见周郎,你们把我周郎怎么样了。”
姚婷看热闹不嫌事大,努起小嘴点了点周大勇所在的位置,“喏,在哪里跪着呢。”
王熏儿猛地转头,期待的目光接触到周大勇时,瞬间变得冰冷起来,她看到周大勇五官扭曲的面容,下意识退了一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明白了,你们肯定是在合伙骗我,想让我对周郎死心。”王熏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这个面容丑陋的糙老爷们,怎么可能是梦中玉树临风的周郎呢。
姚婷用脚踢了踢周大勇,威胁道:“说句她能听得进去的话。”
周大勇同样很纳闷,眼前这个身形丰腴的胖家小姐,怎么可能是梦中俏皮可人的熏儿,他半信半疑的说了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
王熏儿脑袋嗡的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下意识对答道:“在地愿为连理枝......。”
周大勇目瞪口呆,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开口想要再确认一次,结果王熏儿突然指着他,翻脸不认人,连声叫道:“魔......邪魔,他肯定是邪魔。”
说着,王熏儿哭哭啼啼的扑进王员外怀里,满是后悔道:“爹爹,女儿知道错了,那个梦中的周郎,真是个邪魔,嘤嘤嘤......。”
王员外身子有些不堪重负,努力挺直腰板,安慰女儿道:“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不然被那邪魔占尽你便宜,那时就晚了。”
王熏儿听到这里,愕然抬起头,然后哭喊得更厉害了,她对姚婷和魏兰急道:“你们不是仙师吗?快,快把这个邪魔收拾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他。”
姚婷对整个事件已经有了初步判断,摇头道:“他不是邪魔,他和你一样,你们只是进了同一个梦境而已。”
王熏儿不满道:“你们肯定被他骗了,他就是邪魔,我现在就要他灰飞烟灭!”
面对这种恶毒的话语,周大勇第一感觉就是愤怒,两人虽然都瞧不上对方,但好歹在梦中有过愉快的交流,没必要诬陷他是邪魔赶尽杀绝吧。
不过,他在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兴奋,就好像又和梦中的薰儿滚进了花海里,互相打情骂俏。
他下意识想起了梦中薰儿的弱点,以此反击道:“想让我灰飞烟灭?你表面看起来凶而已,其实就是缺爱的可怜虫!”
王熏儿心中一凛,莫名想起娘亲去世过早、亲爹对她太严厉的事,然后觉得对方的话正中她心坎,她恼羞成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周大勇听了更加兴奋,因为这是梦中薰儿前戏时常说的话,他都分不清两人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打情骂俏了。
“我虽然丑了点,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像两口子吵架,最后互相扑向了对方,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胡闹!”
王员外和老管家急忙上前阻挠,自家闺女和一个陌生男子扭打成一团,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自家女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姚婷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忽然有种两人还挺般配的错觉。
她不再理会这场闹剧,转身对魏兰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那头魔物一定还藏在什么地方。”
魏兰想了想:“红丝首尾两端都是受害人,那魔物就只能藏在红丝之间,我们追踪红丝的时候,或许忽略了什么地方。”
姚婷把老管家抓过来,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们,小姐闺房里,到底有没有新添什么奇怪的物件?”
老管家摇头道:“除了些胭脂水粉,真没有别的。”
魏兰接过话题问道:“不止是小姐闺房,你们整个王宅,有没有新添什么奇异的东西?”
“奇异的东西?”老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奇花算不算?我家老爷喜欢奇花异草,大概在一个月前,老爷的商队带回来几株奇异的花,花色十分艳红,名字好像叫......相思花。”
魏兰听完眼前一亮:“那些花现在在哪?”
老管家回道:“就种在小姐院前的花园里。”
魏兰和姚婷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们早该想到,红丝从小姐闺房出来,先是绕进一片花丛,然后再向外延伸。
那片花丛,是红丝唯一穿过并且短暂从两人视野消失的地方。
姚婷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惊声道:“糟了,小师弟。”
......
夜已过半,王家小姐院落前的花丛中央,闪烁出一团妖异的红光,红光的外形酷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有个脸戴桃花面具的红衣男子,盘腿坐在红光上方,单手托着脑袋,姿态慵懒,眼神满带着戏谑道:“小鬼,你是属狗的吗?”
陈长安摇摇头,“属牛。”
红衣男子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隔着桃花面具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是问你为什么像狗一样听话,你师姐让你留下,你就真的留下了。”
陈长安面无表情道:“师傅说了,出门在外,要听师姐的话。”
红衣男子冷笑道:“那你师姐让你去死,你是不是就去死呀。”
陈长安脸色如常:“师姐不会说这种话,而且,我又不傻。”
红衣男子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这真是个有趣的笑话,就像正常人不会刻意说自己正常,傻子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不傻呢。
他换了一只手托腮,眼神饶有兴致道:“你看不出来,我花千三还看不出来吗?你师姐的心思坏着呢,你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下你?”
陈长安无动于衷。
花千三露出桃花面具的双眼,眯成了月牙状,“我今晚做回好人,实话告诉你好了,你师姐她呀,打心底里瞧不起你。”
陈长安愣在原地,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这么说吧,其实你早就发现我的踪影了是吧,只不过你想告诉你师姐的时候,她不耐烦的打断了你。”
花千三嗓音低柔,发出魔鬼般充满诱惑的低语:“怎么样?被人轻视和冷落的感觉不好受吧,我是过来人,你现在的感受,我都明白。”
说着,花千三抬起修长的手指,隔空指向陈长安,指尖有若隐若现的红丝蔓延而出,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难道你就想不想看看,你师姐最温柔的一面,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帮你哟。”
陈长安沉默了片刻,正要张嘴说话,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滚你丫的!”
这话一出,哪有什么温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