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随着花千三一声怒吼,天情地网猛的颤动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与此同时,魏兰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一会儿露出花痴的笑容,一会儿板着脸很严肃,两种表情来回切换,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一脸花痴的看着陈长安,笑容夸张道:“我要......。”
陈长安听不清楚,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要什么?”
下一刻,魏兰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咬牙切齿道:“杀......。”
陈长安侧耳道:“啥?”
魏兰胸口一阵起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花痴的表情,神色痛苦道:“杀了我......。”
因为天情地网急剧收缩,幻香的浓度提高十倍不止,就算是道心坚稳的修士,在自身欲望的折磨下,也很难一直保持理智。
陈长安这回算听清楚了,但他想起和师傅约定的出剑法则,摇头道:“我没理由,杀你。”
魏兰的表情变了又变,脸颊的疤痕不停扭动,乍一看,好像有活蜈蚣在皮肤表面攀爬扭动,让人见了心生恶寒。
她艰难的压下心中欲火,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做了一个不太清醒的举动。
魏兰不受控制的宽衣解带,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她的本意,她冷声道:“你不杀我的理由,无非就是想要我的身子,那我就给你好了,反正今晚过后,你我都得死。”
陈长安不解道:“我们为何会死?”
魏兰衣物已经褪到胸口,轻蔑的看着陈长安道:“你已经被迷香控制,当然不知道自己会死。”
在一旁观摩的花千三,颇为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但他心头的怒火依然不减,凶神恶煞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们还有事情得做。”
天情地网收缩是不可逆的,一旦收缩,就连花千三都无法继续掌控,被困其中的情人会在欢愉中死去,直到两者精疲力尽,被天情地网绞成肉泥,彻底合二为一,是为阴阳交合的最高境界,最后全部化为魔器天情地网的养分。
听了魏兰的话,陈长安望向正在缩小的天情地网,挠头道:“为何我感觉不到杀气。”
在他看来,天情地网里只有甜腻的香气,他以剑意护体,将香气全部隔绝体外,才没有打喷嚏。
“感觉不到杀气?”
魏兰双眼圆睁,就好像听到一句震惊的废话。
天情地网最大的杀机,就是那股勾人欲火的迷香,这小子竟然察觉不到,可能是他修为太低,又或者是,迷香早已渗透到他全身,他自然无法感觉出来。
魏兰觉得她和陈长安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一直用道心抵抗那股迷香,因为不愿沉溺其中,她无时不刻都在被欲火侵蚀,就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她身体各处啃咬。
她知道,只要她放弃抵抗,任由迷香入体,就能和陈长安一样相安无事,但她宁死不屈,更何况她是紫符门弟子,清白和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陈长安看着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魏兰,单手拔剑,面无表情道:“现在,我有出剑的理由了。”
听到自己能有尊严的解脱,魏兰眼神一亮,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但很快就被一个夸张的笑容所取代,她一脸花痴的笑着,眼神迷乱的盯着陈长安,似乎已经彻底沦陷,再也无理智可言。
看到魏兰那抹没来得及绽开的解脱笑意,花千三双手拢入袖中,摇头道:“天真,这小子和你一样,连清醒都保持不了,又怎么会对你出剑,他现在眼里全是你的身......。”
就在这时,花千三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陈长安竟然把目光,从衣衫不整的魏兰身上挪开,看向了半空中的自己,就好像从未受到迷香控制。
“不,这不可能。”花千三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幕,眼神里满是震惊。
天情地网这件魔器,虽然还没炼化到那位魔尊大人的程度,但对付几个铜仙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就在他惊恐的瞬间,陈长安果断出剑了,剑锋对准的不是一心求死的魏兰,而是在半空中煽风点火的花千三。
从头到尾,陈长安在天情地网里都感受不到杀气,自然会觉得魏兰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现在知道魏兰会死,那他陈长安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因为,陈长安出剑法则第一条,就已经规定,陈长安不得出剑杀人,或不出剑而使人受到妖魔杀害。
刺啦!
陈长安一剑挥过,带起一道潮水般的雪白剑光,与此同时,坚不可摧的天情地网,陡然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
他这一击,不知道要比七品紫雷符强出多少倍,直接把天情地网斩破。
刹那间,花千三仿佛直面了死神的气息,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就是逃,在他看来,天情地网只是破了,那道剑光的余威不可能伤得了他,他还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他心有不甘的瞪了陈长安一眼,然后抛下天情地网,驾着红光遁入漆黑的夜色里。
然而,就在他转身逃跑的瞬间,背后突然亮起一道炙热的白光,如同大日般碾压而来。
他惊恐的回头,没想到剑光刺破天情地网后,攻势和力量丝毫不减,如闪电般朝他劈来,摧枯拉朽。
雪白的剑光在花千三眼中无限放大,他忽然记起来,这道雪白的光亮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次劈向他的不是剑光,而是一道闪电。
被雷电击中之后,他的脸就没法看了,还经常吓到其他街坊邻居,他一气之下,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这一呆就是七年。
这七年里,他阅书无数,把所想所感都作成了诗,后来他的诗在文坛里流传,并且小有名气,其中以情诗最为出名。
有名气之后,他收到了不少世家小姐的来信,其中表达爱慕的居多,有人仰慕他的才华,有人想见他一面,有人想和他生猴子,但都被他回绝了。
在众多信件里,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封,当所有人都在他的诗里看到浪漫的时候,那封信的主人却说,他的诗里尽是孤独。
看到孤独二字时,他心头一震,内心有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从那以后,他多了一位知己,让他觉得此生足以。
但他后来做了一个非常后悔的决定,他去赴约了,在一个阴沉的午后,两人在一棵榕树下见了第一面,他当时闻声回头,信的主人和他四目对视,结果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隐约记得,信的主人是个面容清丽的女子,不过最难忘的,是她满带失望的眼神。
那眼神像无情的闪电,像冰冷的刀子,直接扎进他心里。
“可惜了你的才华。”
这是他听见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信的主人走得非常坚决,他怅然若失,突然发觉自己不会作诗了,因为他心中的孤独与痛楚,根本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
原来这个世道,因为一张脸,就能否定一个人的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冷雨,他呆呆的站在榕树下,结果又被雷电劈了一次。
他倒在雨水中,神智恍惚不清,直到有个声音在他耳畔中响起。
“其实你们两个是良配。”
他双眼艰难的撑开一条缝隙,然后看到一个头戴桃花面具的红衣男子。
“你想不想与孤共同创造一个充满鲜花的世界,在那里人人平等,自由相爱,无美丑之分,无高矮胖瘦之别,更没有傲慢与偏见......。”
他嘴唇翕动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红衣男子忽然掏出一个桃花面具,不由分说的罩在他脸上。
他眼前一黑,感觉全身血液都要被面具抽干了,痛苦难耐,但他心中的绝望与失落,同样被面具剥离,他身心获得了从所未有的轻松,如同涅槃重生。
他恢复神智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从今日开始,汝名花千三,一朵无名之花,一个无形之人,孤的三千使徒之一,你将成为孤新世界的一员,这是你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