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有些苦恼,因为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不过他有剑气护体,身子并无大碍,可他那件品秩普通的白袍,却被炸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如果师娘知道了,肯定又会一边数落他行事孟浪,一边帮他缝补衣物。
想到这里,陈长安就有些头疼,还为此在深坑底下呆了好一会儿,等他从深坑走出来时,看到了令他不解的一幕。
光天化日之下,邓天刚倒在地上没了呼吸,刀伯和陈皮在说着什么话。
就在这时,陈皮突然回头,看见了他陈长安,但是不知为何,陈皮立马扔掉了手里的短刀。
陈长安一步步走向两人,陈皮主动让开道路,嬉皮笑脸道:“太好了,恩人你竟然还活着,如果你再晚来半步,老前辈就要被我师傅杀了。”
陈长安看向邓天刚皮肤紫青的尸首,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刀伯,一死一生,情况明显与陈皮说的相反,他不解道:“老前辈还活着,你师傅没了。”
陈皮大义凛然道:“恩人莫怪,我师傅想要恩将仇报,在他要杀老前辈的时候,已经被我大义灭亲。”
说完,陈皮意味深长的看向刀伯,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事实,你说对吧老前辈?”
刀伯努力调整呼吸:“不错,你说的是事实,但你还是该死。”
陈皮咬牙瞪了刀伯一眼,我该不该死,你个老东西说了可不算,我陈皮能在那傻子手下躲过一命,自然有办法躲过第二次,如果软的不行,他再撕破脸来硬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事情就是这样,恩公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陈皮一边笑着,一边后退几步,试探对方会不会出剑阻拦。
刀伯双眼微睁,对陈长安道:“小子,如果你还有力气,就杀了那贼人吧,你已经错过一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长安面无表情的念道:“陈长安出剑法则第一条,陈长安不得出剑杀人,或不出剑使人受到妖魔杀害。”
刀伯听了气血攻心,猛地咳出一口血水,眼神恨恨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墨守成规,你到底是谁的傀儡?”
如果刀伯还有力气握刀,他一定会亲手宰了陈皮,而不是跟陈长安浪费口舌。
就在这时,陈皮忽然停住脚步,眼神阴冷看向陈长安,开口道:“这么说来,按照你说的什么法则第一条,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不能出剑杀我?”
陈长安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按照出剑法则第一条,他确实不得出剑杀人,他的剑,是用来斩妖除魔的。
刀伯看到陈长安点头的瞬间,差点气得当场去世,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陈皮的笑脸突然变得阴险起来,双手猛地抬起,十指飞快掐诀,道:“那我就斗胆一试。”
话音刚落,陈长安和刀伯所在的地方,地面突然冒出裂缝,然后钻出五杆颜色各异的阵旗,旗子如同锋锐的寒刃,围着两人不停飞旋,交织成一个刀光剑影的牢笼。
刀伯一脸愕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从陈长安现身开始,对方就已经在悄悄布阵,然后故意拖延时间,退到了阵法之外。
陈皮阴笑道:“师傅留下的好宝贝,弟子当然要掏出来耍耍,就先拿你们两个开刀好了。”
此阵名曰飞鱼阵,是师傅钻研的七阶阵法,威力虽然不及六阶的鱼龙银舞阵,但用来击杀脑子有坑的陈长安,应该足够了。
毕竟这小子刚刚遭到妖丹暴击,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必定受到了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
陈皮转头看向刀伯,恶狠狠道:“老东西,如果你刚才识相一点,没说我该死那种话,或许我还会忌惮一下阴沟里翻船,见好就收,放你们一马,但是现在,那小子既然不能出剑杀人,我就没有顾虑了。”
刀伯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理会陈皮,而是对陈长安道:“我说什么来着,斩草不除根,日后必留后患,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贼人报复会来得这般快?”
陈长安刚要回话,结果被陈皮一声怒喝打断了。
“你们那么喜欢聊,不如一起去阴曹地府聊吧。”
说着,陈皮脸上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因为只要杀了眼前两人,蜈蚣皇肉身这座金山,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有了这座身家打底,他陈皮一个银仙,就有望步入金仙,甚至玉仙也可以冲击一下。
无论怎么说,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鱼跃龙门成败在此一举,越过了,他陈皮这个山泽野修,就再也不是泥潭里的臭虫,而是高高在上的金仙。
想到这里,陈皮脸上的表情愈发凶恶,他掐诀的双手带着无限贪婪,对着阵内两人一阵乱舞。
“斩!”
言出法随,阵中飞旋的五杆旗子,立马化作五条长相凶恶的鬼鱼,鱼头长有一根满是倒刺的长枪,表面灵光环绕,如闪电般刺向阵中两人。
刀伯无力的合上双眼,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最后念叨一句:“可曾后悔?”
然而,刀伯没有等到回话,空气中就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机,然后是砰的一声爆响,猛烈的罡风把刀伯虚弱的身子压倒在地,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刀伯耳边响起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
“为何要后悔?”
刀伯猛地睁开双眼,闪烁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清瘦身影,对方站姿笔挺,单手持剑,恍若仙人临世,就是衣袍上的破洞有些煞风景。
紧接着,五杆阵旗全部折断,一根接着一根落到陈长安脚边,变成一堆无用的废品。
“这怎么可能!”
陈皮双眼通红,嘴角溢出鲜血,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对方竟然一剑,就破了七阶飞鱼阵,而且是被妖丹重创之后,这种灵元深厚到恐怖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妖怪吧。
事已至此,陈皮连多看陈长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转身拔腿就跑,毕竟对方说了不能出剑杀人,他中途接连祭出三张师傅遗留的八品缩地符,眨眼间就遁出十里地,不可谓不快。
然而,有一条比发丝还细的银线,突然激射而来,撕破空气,扭曲虚空,瞬间从背部洞穿陈皮心口。
“啊!”
陈皮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一头栽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心口被剑气灼出个窟窿眼。
他眼神不甘的回望陈长安,嘴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彻底断绝了生命气机。
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为什么?”
刀伯好奇的问了一句,想必陈皮临死前也有同样的困惑。
“你说自己不能出剑杀人,为何还是出剑了?”
刀伯抬眼望向少年清瘦的背影,重声道:“你到底哪里不正常?”
话语刚落,陈长安转身面向刀伯,紧了紧手中的竹剑。
刀伯见状心弦紧绷,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