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伦镇和著名的篮球皇帝张伯伦一毛钱关系没有，可能有过想蹭热度的想法。

缅因州的郊区小镇，突出一个字：

穷！

埃文高中是穷镇的穷公立高中，每年经费就那么一点，抠抠索索还是不够用。

当李奥把一万美元支票拍在桌面上时，亨利校长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挤出的笑容既严肃又活泼。

“我是个直接的人。”李奥说，“就是这么直接。”

“直接点好，直接点好。”亨利拿起支票，“这笔来自令尊的慷慨捐款将用于操场橡胶跑道和教学楼的修葺，绝不会浪费一分一毫。”

“那么我走了。今天旷课的事？”

“你旷课了？”亨利校长眨眨眼。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以理解吧。

李奥表示这钱花得值。

花得爽。

反正带不回去，他完全不介意替原主父母花掉一些。

李奥在走廊上碰到珍妮特，她正拿着手机自拍，笑得灿烂。叫家长——放在天朝宛如核弹般的战略武器，在珍妮特看来毫无威慑力，她的父母不管她很久了，当然生活费还是给的，可能因为愧疚吧，给得还挺多。

旷课两节，顶多停课几天，珍妮特毫无心理压力。

“怎么样？”见李奥走出来，她以李奥为背景，自拍最后一章，这才把手机收起来。

“搞定！”当了一回货真价实的坏学生，有点小小的刺激。李奥当年也是坏学生。

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

就是成绩不好。

在他所读的学校，成绩差是原罪，就是“坏”，导致李奥毕业后，一次也没回高中缅怀逝去的青春。

校长室的门打开，莫顿先生严肃地朝珍妮特招手。

“轮到我了，宝贝。”珍妮特当着莫顿地脸狠狠吻了李奥一下。

比起李奥，珍妮特算是校长室的常客。她拍的视频经常在违规的边缘游走。比起克丽丝以欺负同学为乐，又没那么恶劣。

校长照例强调珍妮特的行为影响有多不好。见珍妮特无所谓的样子，亨利校长懒得多说。

他从事教育事业二十几年，见过的大小刺头无数，像珍妮特这样的，每年都会冒出一茬。

躺平了。

于他而言，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珍妮特。”

校长助理在走廊叫住珍妮特，认真道：“不要过火，学校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退学，以前你不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里奥……”严肃的莫顿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当你离开学校之后，你猜你的小姐妹们会不会‘贴心’地替你照顾你的新男朋友？”

珍妮特脸色一滞。

那群碧莲，当着她的面对李奥放电！

“谢谢提醒，莫顿先生。”珍妮特笑着说。

转身，莫顿脸色变得阴沉。

“亨利对学生太仁慈了，迟早出大事。只想着安稳退休的老家伙，该死该死该死！”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

嘉莉·怀特是个矮胖的姑娘，脸上、脖子长着青春痘，黯淡无光的长发垂下来。

她穿着灰布衬衫、蓝色吊带裤，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与其他同学有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仿佛她是瘟疫般。

嘉莉想不明白，她的同学、陌生人，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

无理的谩骂、讥笑，就像一根根长针扎进心脏。

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本该保护她的母亲，比起对抗外界的伤害，更想把她关在与世隔绝的壳子里。

“天啊，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嘉莉痛苦地想。

无数痛苦，想遗忘却忘不了的记忆涌上来。

把她写给男孩的情书拿出来公开信。

偷走她的内裤。

往鞋里放蛇。

把她按到水里，再按一次。

把花生酱涂在他的头发上。

掐她。

在走廊里伸出腿绊倒她，然后所有人恣意的、讥讽的、夸张的大笑。

给他起了几乎所有难听的、恶毒的外号。

把她的课本藏起来。

从小到大，数不清的肆意欺辱、捉弄、恶言相向的记忆涌上来，嘉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灵魂似乎正在从身体里抽离出来。

世界变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嗤！

线路爆出一团火花，吓得学生们尖声惊叫。

“安静安静。”数学老师雷普丽小姐敲着黑板。

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有人受伤吗？”雷普丽小姐问。

“没有。”稀稀拉拉的回应。

“那就好。”雷普丽小姐说，“现在所有人，有序地离开教室，等电工确定线路没有问题，或者修好之后再回来上课。”

之前被吓到的学生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真是见鬼了。”雷普丽小姐嘟囔。

雷普丽小姐经常去教堂，但她其实偏向于无神论。礼拜……对雷普丽小姐来说，更像是一种社交，为了融入大家。

当这间教室频繁的短路、灯泡坏掉、天花板掉灰之后，雷普丽小姐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宗教和超自然方向联想。

雷普丽小姐看到落在最后面的嘉莉，不由得提高了声调，“速度快点，嘉莉。”

真让人不省心，雷普丽小姐心想。

被欺负的反而成了麻烦……

这个社会到底怎么啦？

嘉莉磨磨蹭蹭地走出教室，生怕被注意到。

没人注意到她——嘉莉松了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走廊的一个男生身上。

里奥·李。

隔壁班的男生，昨天之前默默无闻。直到昨天珍妮特发了一张和男生贴脸的亲密照片。

事实上，没有人把男生和埃文高中的里奥·李联系起来。

连里奥的好友彼得也没认出来。

以为只是眼熟的幸运混蛋。

今天李奥开着兰博基尼高调现身，所有人疯了，尤其是里奥同班女生，恨不得拿头撞墙——怎么就错过就在身边的宝藏？

同时埋怨李奥，藏得也太深了。

嘉莉只敢远远地望了一眼。

不敢靠近。

她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从头发的间隙看了一眼。她发现那个帅气的男生嘴角噙着笑意，和她四目相对。

一瞬间。

嘉莉赶紧低下头，心砰砰砰地跳，像受惊的小兔子。

没有恶意，这是嘉莉从李奥眼神中读到的信息。

嘉莉没有读心术，只是常年处于恶意的目光中，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分辨善意与恶意——如果获得条件是嘉莉从小到大的经历，大概不会有人想要这种能力。

没有恶意的目光，在学校里，嘉莉只在德雅尔丹小姐等少数人眼中看到。就算如此，德雅尔丹小姐有时也不免露出嫌弃的表情——所有人都觉得嘉莉身上有股无法形容的臭味。

一个没有恶意的目光，让嘉莉激动得脸颊发热。

真是可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