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端坐在神像小天地内,手中拿着一件没有半点诡祀之力的‘人头壶’,人头壶乃是泥制红陶,上面是头,下面是宽大浑圆的壶腹,人头男女难辨,眉目清秀,鼻梁修长,双目上视,嘴角微翘,发型为扁平锥刺纹。
随手买来的这个人头壶乃是为了尝试着用香火来蕴养出其诡祀之力,使得这件人头壶成为一件诡巧祀器。
罗青掐指捻诀,身前那人头壶无端自起,悬浮在罗青身前,并且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自行旋转。
充斥着香火的小天地内,那香火在罗青身前汇聚,肉眼可见,化作烟雾氤氲,丝丝缕缕如女子手中的轻纱薄锦。
散着浓郁沁人心脾好闻气息的香火捆绑似地一圈圈萦绕在人头壶上,但一进其身,甫一捆绑下,那香火绳索就一声闷响地散了,再次化作天地之中的香火。
人头壶缓缓下移,罗青伸出手,托着壶底,拿在手中。
香火蕴器绝不是那般简单的事儿,罗青几次尝试下,尚未摸到门径。
罗青视线向远瞧去,只见脚下这片天地的一盏盏灯火稍亮,比于初进此地时好上一筹两筹,可见在歪头街歪头酒肆之中的一番宣扬造势,是有不小作用。
“大人,违豫镇来的那丘疹前来寻你。”
盘膝的罗青皱了皱眉,站起身,一闪身现身于祀神庙宇之后。
那名恭敬俯身拱手的姜山一抬头,瞧见了罗青。
虽是见惯了祀神突然现身,可再见一次,仍难免惊奇。姜山初次听闻那神像是能存人的地儿,一点不信,那神像口子封得极严,而且也就一个半人高,怎么就容得下人?
罗青迈步,穿过祀神庙宇与官署的廊墙,往官署而去,并蹙眉问道:“那位丘疹大人来寻我何事?”
姜山拨浪鼓似的摇头,“刘书办只让俺来禀告,没说任多。”
罗青冷笑一声,那丘疹过来,能是做得什么好买卖,大抵是过来惯常地索要钱财。
三两步,罗青到了官署前院的厅堂,尚未进门,尚未见人,就先笑着道歉,“不知丘疹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丘疹扭头向门前望去,便见罗青疾步走来,拱着手,含着笑。
丘疹逢迎起身,笑道:“大人事务繁忙,与我这等闲人不同,我所来并无什么重要事,只是想和往后同僚聊聊,毕竟大家都是为淫风侯大人行事。”
“好说,好说。”
罗青应承两声,与丘疹二人坐下。
寒暄两句,丘疹捻了捻一撮八字胡,步入正题,“大人受任于有秧风,而我受任于违豫伯。你我二人暂代处理客忤之事,大人你为主,而我为辅,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先前我初来乍到,有大人分于的人陪我四处走动,了解此地诸事。眼下分给我的人走了,客忤地的事我知道了一半,大人是否该给我差事做?”
大家都是老狐狸,谁还不懂得谁?
刘何听出来了丘疹的意思,遣去为丘疹领路的兵卒随时待命,专为他带路,自然不会走,而丘疹言语之中却说走了,言外之意,是责问罗青怎么不给他供钱了。
丘疹说客忤地的事他知道了一半,却没说统统知晓,是等着罗青再给钱去,若给了钱,他自然还要去了解城中诸事,若不给,那客忤地的一半权力不得分于他?
罗青挑了挑眉,“丘疹大人,那为你领路的兵卒竟自顾自离开了?定是下面的人怠慢了你,我一定好生训斥,并再遣去一个人给大人领路,客忤许多事务,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还需再知晓清楚。”
丘疹连连颔首,“所言甚是,那就劳烦大人早日将那为我引路的遣来,最好是个熟知客忤之人,先前派来那人许多不知,平白多了些麻烦。”
这是嫌先前所送钱财少呢。
罗青心下了然,面容堆笑,瞧不出心里的阴翳,“一定,一定。”
丘疹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捻了捻胡须。
两人又相谈了几句,丘疹就不再此处逗留,起身告辞,“大人事务繁忙,在下就不在此处叨扰了。”
“不妨摆下宴席,丘疹大人与我等先饮些酒水暖暖身子?”
丘疹摇头拒绝,“不了,在下还需回去写信件,向违豫伯禀告此处事。”
罗青站起来,拱手道:“那就有劳丘疹大人吉言了。”
罗青、刘何两人将丘疹送到了官署门前,各自告辞。
转过身来,两名门卫拱手见礼,“大人。”
罗青温润一笑,“辛苦了。”
跨过门扉,罗青脸上的晴朗散去,转瞬之间乌云密布。
刘何跟在罗青身侧,走在官署走廊,微微扭头问道:“大人,丘疹所求无厌,难道我等还送过去祀钱素材?”
罗青冷笑一声,道:“送,为何不送?此人求财,知晓自己当不上祀神,若得不到钱,仗着身份,指不定就会做出来对我们不利之事。咱们客忤祀神虽说是淫风侯任命,可名义上还是需听从违豫伯号令的,不能贸然和他起了冲突。”
况且,拿了钱财,他难道还有命花?
刘何点点头道:“此次送多少?”
“待会儿我去房中拿来一件中品祠器,还是让朱堂送过去,并且让朱堂去和丘疹交涉。
适才说什么换人,都是丘疹的求财之语,不必挂在心上。”
罗青点了点姜山,“姜山,跟我过来。”
刘何见两人有话说,躬身告退,“大人,属下还有事做,便先告退了。”
罗青摆摆手,与姜山一同到了厅堂坐下,尔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身量高大的姜山,“你所修习的气血法门到了头,前路已绝,不过这几日来我看你做事尽忠,可传于你一套新的气血修行法,能助你实力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上乘法门颇为罕见,不可轻易传人,你若是修习,往后只剩下一条路走。”
姜山躬身俯首,“大人若有差遣,俺万死不辞。”
罗青笑道:“我传你法门,是想要你实力芝麻开花节节高,不要你去死,只有实力强横,才算入了眼,当下你那点战力,想要为我提供帮助,差得远。
传了你法,往后好好修行,才是正理。”
罗青拿出一份早已写下的《太岁撼山书册,递给姜山,“里面不仅仅有修行法,还有我的笔札,若有不懂之处,可径来问我,这两日我在官署二进院,你每日卯时过来,修习一个时辰拳谱,我会亲自指导。”
方面阔口的姜山再次拜谢。
罗青初当祀神,正值用人之际啊。
————
人头壶,西安半坡博物馆收藏的瓷器,新时期时代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