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屈浩也没忘要替时落多要点钱,“落落,我二哥有钱,你多要点。”
至于要多少,他知道落落有一套标准。
屈二哥站在时落面前,他家小四的动作正合他意。
时落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屈浩催屈琅,“二哥,你快去取钱。”
屈琅回头,拍了一下他家小四的脑门,“这么晚了,银行也关门了,我去哪取一百万现金?”
“你不是有个保险箱吗?里头没有一百万?”屈浩不客气地拆穿他。
他实在是慌,恨不得自己长了双透视眼,好看清他妈到底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屈浩小时候在家里跟猴似的到处乱窜,知道他有个小保险箱也不奇怪,“我保险箱里不放钱。”
眼看着屈浩又要跟屈父求救,时落好心打断他,“我的意思是一百。”
屈家的这顿晚饭已经是诚意了。
她替屈琅算一卦,若不收对他有害无益。
“落啊,你对我真好。”屈浩眼泪汪汪地看向时落。
屈浩将屈琅猛地又一推,屈琅差点跪在时落面前。
“哎,我说老四,你冷静点。”
“你需要我说出来你几岁还在尿裤子吗?”时落问屈琅。
时落对屈浩的家人有好感,替他们算卦时还不忘征求他们的意见。
屈琅呆滞地瞪着时落。
他堂堂一风流公子,能提小时候尿裤子的事吗?
“不用。”
“好。”
说‘不用’的自然是屈二。
说‘好’的是屈浩。
都是一家人,知道了又怎样?
“就先说你的姻缘吧。”时落一句话让屈琅脸色微变。
“不熟悉你的人都以为你风流多情,熟识你的人觉得你风流倜傥。”时落见屈琅又恢复了平日的眉眼含笑模样,继续说:“他们俱都笃定你对感情不会认真。”
屈琅点点头,赞同时落的话。
就连家人都劝他别祸害人家女孩子。
“我观你眉毛浓密,夫妻宫饱满,人中深长。”时落视线从屈琅面上略过,“我却知道你心胸开阔,重感情,且对感情专一。”
屈琅又点头赞同,然,直到此刻,他对时落仍旧是留了几分怀疑。
直到时落下一句话。
“你心里有个人。”
屈琅猝然看向时落,表情有一瞬间慌张。
屈家人哪里看不出屈二的失态?
屈母有些心疼地看着一向贴心的二儿子。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竟然不知道二儿子一直有个喜欢的姑娘。
“浩浩,去给二哥端个椅子来。”屈琅突然有些无力。
这秘密在心里有十年了,他也累了。
今天时落替他说出来,看着家人关切的眼神,屈琅又觉得骤然轻松许多,只是长出一口气后,他有些站不住脚了。
屈浩忙颠颠地去搬椅子。
“有些事放在心里并不是上上之选,压在心底久了,总有一日会崩断心底的那根弦。”时落也同情眼前这个伪装了自己十年的深情男子,他的感情跟屈浩的不同,屈浩的感情是孩子气的,热烈的,屈琅的感情却是深沉的,压抑的。
屈琅的感情之路在许多人眼里看起来很老套,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大学校园里与女孩子一见钟情,在两人感情越来越浓时,女孩子突然出了车祸,当场离世。
这份感情在最浓烈时,那女孩子在他心里最美时突然消失。
这便成了最割舍不掉的记忆。
屈琅嗓音有些沙哑,“她还好吗?”
十年了,该重新投胎做人了吧?
岂料,时落却说,“她不好。”
屈琅猛地抬头,眼睛通红,他死死抓着腿上的布料,“她,她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有你的惦念,她自己的执着,她已经在奈何桥边等了你十年。”
“我,我——”屈琅身体一歪,就要往下摔。
屈浩一直担忧地盯着他二哥看,见状,忙扶着他二哥。
“二哥,你别这样。”屈浩心疼的不行。
屈家另外几人也都起身,要上前。
屈琅却摆手,甚至牵起一边的嘴角,“我很好。”
一直沉默的明旬却在这时揽了一下时落的肩头,又很快放开,他对屈家人说:“落落的话还没说完。”
屈家所有人齐齐看过来。
时落往明旬身边靠了靠。
对陌生人,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对他们的喜怒哀乐她无法感同身受,可屈家人不一样,她心里也有些酸涩。
“相传地府入口处有一条路名黄泉路,有一条河名忘川,河边有一种花名彼岸花,都说彼岸花是世上最凄美最妖艳的花,花开不见叶,叶在不见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屈琅捂着脸,肩膀抖动。
时落并未停下话头去安慰,“河上有一座桥名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名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名三生石。”
“落落,我二哥他——”
时落并未看屈浩,“孟婆汤让魂魄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魂魄的前世今生,魂魄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水煮。”
“从古到今,有诸多不愿忘却前世的孤魂,孟婆只会与他们叹一句,今生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
“如果,如果我不让她再等呢?”屈琅放下手,他虽未哭,却比哭了更哀伤。
“屈琅!”屈母哭道,“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是要扔下我跟你爸,还有你这几个兄弟吗?”
时落微微叹口气。
明旬再次将人半揽在胸口,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低声在时落耳边说:“落落,别难过。”
“按传言,地狱有十八层,你可知自杀者要被送去第十四层地狱?此狱名为枉死地狱,专门惩罚为情自杀之人。”时落的话打消了他刚才一闪而过的冲动,“凡是经过枉死地狱的,你们将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你还想死吗?”时落突然靠近他,几乎面贴着他的面,望进屈琅的眼底,她冷声问。
屈琅被蛊惑似的,他摇头,“不想了。”
时落这才重新坐回去。
屈家几人松了口气。
时落一句话,他们家老二不会再想着自杀。
至于伤痛,他们以后会想尽办法让他忘记。
时落却与他们想的不同。
“哪怕再痛苦,你也不愿忘记那女孩子。”时落见过深情的人,但是像屈琅这种死亦不相忘的却少,她心生恻隐,“若我有法子让你们下一世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