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站在屈浩的肩头,小胳膊不停地挥动,若它的五官不是固定的,旁人定能看到它龇牙咧嘴的模样。
被他们护着,时落心头暖流涌过。
“大胆!”赵家主突然大喝一声,“你可知晓我们是谁?”
时落将屈浩拨开,她往前走一步。
“你们是谁?”时落顺着他的话问。
“既然你是天师,就应该知道能运财的是五阴将。”赵家主,确切地说,是赵家主体内的五鬼大声说。
五鬼等着时落服软,却见时落突然扬起了嘴角,“通常时候,五鬼运财可分两种,其一是指窦仁、李凯、张五、十泰、褚免五位阴将其二则指五灵公,东方生财鬼张元伯,西方生财鬼刘元达,南方生财鬼赵公明,北方生财鬼钟士贵,中方生财鬼史文业等五位神王。”
赵家主再次僵硬地转动脖子,许久未开口,他嗓子嘶哑阴狠,“既知晓我们是谁,还不快快退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还未说第三种”
赵家主嘴巴大张,半晌合不起来。
“你们却不是这五鬼中的任何一种。”时落欣赏了一下赵家主脸有些扭曲的,类似震惊的表情,须臾,她伸手,用力一拍赵家主的脑门。
赵家主身体僵硬一瞬,而后缓缓闭眼,合嘴,呼吸再次时断时续。
“你们不过是有人从五个方位挖出来的阴魂。”时落分别在赵家主的额头,两个肩头,及胸口跟腹部分别贴了五道符箓。
“你们既然不打算出来,那我便助你们一臂之力。”
“别”
小鬼的话还没说完,时落已经开始念咒。
赵家主的身体再次抽搐,且越来越剧烈,剧烈到身体传来咔嚓声响,却是赵家主的肋骨断裂声,而后赵家主突然睁眼,又怪叫一声,再缓缓张嘴,嘴巴越咧越大,直到一团团黑雾自郑家主的嘴里涌出。
直到黑雾尽数飘出,悬在半空,凝出一个个阴魂。
这几个阴魂年岁都不大。
最大的约莫二十岁左右,最小的看着只有七八岁,五鬼相处了几十年,感情非比寻常,最年长的小鬼将其他小鬼护在身后,他警惕地瞪着时落。
“我等本来该投胎,是那老道把我们招来,以五鬼运财符迫使我们为他运财。”五鬼当中年纪最大的小鬼愤恨地说,“这几十年,我等为他运来无数财富,我们也不想的,但他有符,我们已经被他困在这里几十年了,近几年,他的符箓效用减弱,我等才得以自由。”
“既然自由了,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张嘉不太懂五鬼运财符的效用,他只觉得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跑都来不及,为什么这五个小鬼还在这里?
“我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开。”领头的小鬼气道。
“那赵家主死后,你们总愿意走吧?”张嘉看着飘在半空的五只小鬼,学着时落的强调,高深地说:“只是人间终究不是你们久呆之处。”
“你以为我们不想去投胎?”那领头的小鬼越发气恼,他面孔惨白,瞳仁渗出恶意,“他用五道符箓就取代了我们。”
“什么意思?”张嘉问。
“他们在符箓写了我们的生辰八字,而后用符箓代替我们投胎。”小鬼张大了嘴,想嘶吼,可太过气恼,他竟却吐不出一个字,“现在我们不过是连生辰八字都没有的孤魂野鬼,要是离开这里,我们只能东躲,等阳气足的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魂飞魄散,你说,我们不该报仇?”
这五个小鬼年纪都小,还未尝够做人的滋味便死了,他们做梦都想再在世走一遭。
张嘉先看了一眼时落,见时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就肯定地说:“该。”
“便是杀了赵家所有人,你们依然无法投胎。”时落不客气地说。
小鬼龇了龇牙,“谁说不能?赵家的孩子一共有五个,等我们吸了他们身的阳气,我们就能取代他们,活在这世了。”
既然他们不能投胎做人,那就这辈子再做一回人。
时落几人没开口。
“不行!”老人提着拐棍,指着五鬼,“你们不能这样做,那是我的孙子,他们没有得罪你们,你们不能杀了我的孙子!”
尽管心里害怕,老人还是前,他哆嗦着身体,“你可以杀了我,代替我活,但你们不能动我的孙子。”
小鬼嫌弃地看着老人跟风干了橘子皮似的脸,“你以为我们不挑的吗?”
“你们天师一向自视甚高,可以随便取人性命,对我们鬼怪,更是看不,在你们眼里,我们跟畜生没有区别,你们随便驱使鬼怪,随便灭杀我们,你们有的是法子避开因果报应。”小鬼越说越恨,“今天是我们运气不好,落在你手里,你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们是肯定要找赵家人报仇的。”他们死前还是孩子,血气跟冲动一直保留,领头的小鬼也义气十足,“但是这事是我提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随你。”
时落不言语,她默不作声地掏出摄魂镜,前后翻看。
五只小鬼惊恐地看着摄魂镜。
领头那只将其余四只护在身后,他改口,“但,但是你能不能放过他们,他们还小,他们都是听我的指挥做事的。”
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又被困在人间几十年,他们心中委屈,“我们已经这样惨了,你还不放过我们,你们天师都没是非观。”
领头的小鬼说完,他身后最小的那只哽咽一声,突然崩溃了,他哭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呜呜呜,我想做人,我不想做鬼,做鬼都不能吃东西,不能出去玩,呜呜呜。”
时落默不作声地将摄魂镜又收了起来,她说:“我没打算让你们魂飞魄散。”
除了运财,这五鬼身并无杀孽,便是运财,也是被符箓所驱使的。
“若我可以让你们重新投胎做人,你们可愿离开?”时落问。
“真的?”领头的小鬼掩饰不住惊喜,随即他又满脸失望,“没用,我们替他运财,已经损了阴德,就是重新投胎,也不会有好下场。”
后头小鬼的哭声更大了。
时落被哭声迫的后退一步。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小孩的哭。
哪怕这小孩是小鬼。
“赵家人根本没做几件善事,他们身没有功德与我们分享,没有功德,我们又损了阴德,不阴间没有我们立足之地,就是投胎,肯定也是一辈子困苦,你这不是帮我们,是害我们。”领头小鬼眼中黑光闪烁。
时落叹口气,这领头小鬼说的没错。
且这事别人是帮不忙的。
小鬼为赵家人做事,这功德自然要赵家人身取。
“我看出来,你跟那老道不一样。”看出时落的犹豫,领头的小鬼突然说。
时落仰头,扫了他一眼,“你也不用捧我,我不是阎王,更不是天道,我不能替你们主持公道,但是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找赵家主收取报酬。”
领头小鬼心下一喜,只是时落下一句又让他喜意消散,“但是赵家子孙却罪不至死,你们取代了他们活在这世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哪怕取代他们存活在世间,可你们身阴气重,会引邪修跟厉鬼的注意,到时候你们会被吞噬,会被利用,甚至被制成活死人,任由他们驱使,这样你们也愿意?”时落问领头的小鬼。
他们被困了几十年,早受够了被控制的滋味,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那怎么办啊?”最小的鬼打了个哭嗝,可怜兮兮地问时落,“大师,我不想被制成活死人,我想成活人,能吃糖的那种。”
“只有一个法子。”时落看向房间里一直不怎么开口的中年男人,“赵家人此刻开始行善积德,再将他们的功德与你们共享。”
“好,好,我们都听大师的。”家里人有救了,他当然愿意做善事。
“你们行善积德的第一件事便是捐了全部家产。”
中年男人欣喜的表情僵在脸。
“全,全部?”
有钱的时候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数字,但是要让他们将所有家产都捐出去,那跟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有什么区别?
领头的小鬼扑来,一巴掌呼在中年男人的脸,“你们所有家产都是我们运来的,都是偷来的,难道不该捐出去?”
明明小鬼的手不是实质性的打在他脸,中年男人还是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后来我小叔也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赚钱的,我们会捐钱,但是赵家人口多,不能一点不留啊。”中年男人试图说服时落,“时大师,我跟你发誓,我们会一直做慈善的,钱在我们手里会生钱,这样我们以后就能源源不断的捐,这样就能积攒更多的功德,也能让那,那几位共享的更多。”
说着,他还拿出一张卡,递给时落,“还有这个,这是大师您今天的酬劳。”
领头小鬼咬牙,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好一个卑鄙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