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摇窈跟着林桃上楼。

“小舅妈，舅舅他把礼物给你了吗？”

林桃点头。

“颜色你喜欢吗？”

林桃继续点头，“谢谢你啊，我听润之说，口红是你帮他挑的。”

“舅舅说了，要颜色端庄一些的，可以让你工作时候用，反正你喜欢就好。”江摇窈笑容促狭，“对了小舅妈，你跟舅舅当初为什么会离婚呀？”

林桃微微蹙眉，“其实我们两人的情况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这样啊。”江摇窈问，“那你会跟舅舅复婚吗？”

林桃：“呃……”

本来对于复婚的事情，她意志非常坚定，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最近程润之的表现，好像真的是奔着复婚去的，更别提刚才他们还……

至于楼下。

院子里，薄锦阑掏出一盒香烟，递过去。

程润之摆手。

“家里有孩子，确实少抽点烟比较好。”

“不是少抽，我戒烟了。”程润之咬字很重。

薄锦阑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抽出一根香烟咬进嘴里，“容三回来了，他联系你没有？”

“我联系他了。”程润之说，“昨天要不是他，桃桃也不会加班那么久。”

薄锦阑眯眼吐了一口烟圈，“你们可以约一架。”

程润之：“幼稚。”

薄锦阑呵呵。

你不幼稚？

你不幼稚把人家林桃的嘴唇都咬破了？

……

等夏夏被哄睡着，江摇窈跟着林桃一起走出房间。

正好程润之从楼下上来，“锦阑在楼下等你。”

“他等我干嘛？”

“饭蹭完了，该回家了。”

江摇窈：“……”

至于嘛？

舅舅你想跟舅妈亲热也不用这么赶我吧？

算了，江摇窈挥挥小手，“小舅妈，那我先回去了。”

“再见窈窈。”

江摇窈蹦蹦跳跳的下楼了。

楼道上霎时只剩下两人，为了避免尴尬，林桃忙走向一旁的露台。

结果程润之直接跟了过来。

二楼的露台朝南，昨天下了一场雨夹雪，气温骤降至零度，此刻落地窗关的严实，暖气很足，玻璃上萦着一层雾气。

旁边的花架上放着一些盆栽，其中有一盆兰花长得特别好，抽了四支花剑，从上往下缀满了娇艳欲滴的金黄色花朵。

见林桃一直看着那盆兰花，程润之说，“这是我爸最喜欢的兰花，不过名字我忘了。”

林桃“哦”了一声，她不露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养的挺好的。”

程润之随手拿起旁边的水壶，一边给那盆兰花浇水，一边紧盯着她，“你的嘴唇要不要处理一下？”

林桃心里“咯噔”的一下，瞬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疼吗？”程润之又问。

林桃看着玻璃上的雾气，简直无所适从，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事。”

“抱歉。”程润之说，“我刚才有些没把握住力度，把你弄伤了。”

林桃不说话。

“下次我会轻一点。”

林桃：“…………”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前面的玻璃看。

“今天天气不错。”程润之突然说道。

林桃回过神，“嗯，是挺好的。”

“我们要不要去看电影？”

？？？

林桃转过脸看着他，“你说什么？”

结果程润之不说话了，那双黑眸直勾勾的往下，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刚才亲她的时候……

那感觉陌生又美妙，让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

而此时看着看着，他眸色深沉，甚至还喉结滚动，做了個吞咽的动作……

林桃心头一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程润之：“……”

她这是什么反应？

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林桃寻声看去，忙提醒，“你别浇水了，都已经滴出来了。”

程润之慢半拍的低头，不慌不忙地将水壶放在一旁，“没事，多浇点水长得快。”

林桃：“……”

她虽然自己不养花，但也知道这种盆栽的浇水问题很有讲究，现在托盘里全都是水……

“你要不要把这些水擦一擦？”

“不用管它。”程润之皱眉，“我刚才问你看电影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我。”

林桃说，“其实我下午约了中介看房子。”

程润之瞬间眉头皱的更紧，“看房子？”

“对啊，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在这里只是暂时借住，等有空就找房子搬出去。”

程润之那张脸蹭的就沉了下去。

他在想着怎么约她去看电影，增进彼此的感情，她却想着找房子搬出去？

林桃也看出某人的脸色似乎突然就晴转多云，她解释道，“一直住这里太影响你们了，尤其是窈窈……”

“窈窈搬去隔壁，锦阑很开心。”

“可是夏夏还小，我看老爷子这两天昼夜颠倒的，精神都有些不太好了……”

“夏夏是爸的亲孙子，他不哄，谁哄？”

林桃：“……”

程润之不再啰嗦，“你要是觉得住在这里心里不安，那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结婚手续给办了。”

！！！

林桃震惊的看着他。

“我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家里，你的呢？”程润之说着，拿出手机，“我给伯母打个电话，现在就过去拿。”

说着，就要拨打电话。

林桃急的拉他的手，“你别打。”

软软的手指，触感很舒服，程润之低头看了看，嘴角勾了起来。

林桃又是心头一颤，忙把手收回来。

程润之笑着说道，“我记得民政局五点下班吧？现在才两点，时间来得及。”

林桃简直服了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程润之，你能不能别这样？”

程润之眯眼，“怎么了？”

林桃说，“太突然了，莪根本就……”

“我懂了。”程润之点头，“那就先不去民政局了。”

他放下手机，“我们下午去看电影？”

林桃：“……”

怎么又绕回来了？

“还不愿意？”程润之看着她，似乎也有点困惑，“这样吧，民政局和电影院，你选一个吧。”

林桃：“…………”

她可以都不选吗？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

林桃如释重负，忙转身过去，“老爷子。”

程老爷子来到二楼的会客厅，看了看两人，笑着问道，“桃桃，你现在有空吗？”

林桃点头，“有。”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我想去理个发，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啊。”林桃一口就答应了。

“爸……”

“你闭嘴！”程老爷子根本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桃桃你去穿个外套，外面有点冷。”

“好。”

等林桃离开，程老爷子才说道，“你老子我这是在帮你，这都看不出来？没点眼力劲！”

程润之眯眼：“你怎么帮？”

“反正你等着吧。”程老爷子胸有成竹。

**

林桃走出别墅，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跟老爷子在一起，比跟程润之在一起轻松多了……

下午天气不错，也没什么风，程老爷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顶帽子，领着她一路往小区里面走。

林桃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老爷子，您不是要理发吗？”

“不着急。”程老爷子说着，带她进入一间棋牌室。

外面天寒地冻，棋牌室内却热闹非凡，每一桌都坐满了人，还都是老人，一看到程老爷子就纷纷打招呼。

“老程啊，好久没来了。”有人问，“最近忙什么呢？”

程老爷子表情为难，“唉，没办法啊，我得照顾孙子。”

那人惊讶，“你什么时候有孙子了？”

程老爷子在小区里挺有名的，德高望重的部队老领导，退休后就积极参与小区老年活动，一点架子也没有，大家也都知道他有一对儿女，今年三十岁了还没对象。

“哪。”程老爷子开始介绍，“这是我儿媳妇桃桃，长得漂亮吧。”

众人目光立刻看来。

林桃简直懵了，“老爷子……”

“嘘——”程老爷子捂着嘴，“平时这几个老东西天天埋汰我，给点面子。”

林桃：“……”

那几个老人已经开始了：

“老程你这也太突然了吧？”

“润之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我们可都没听说过！”

“居然连孙子都有了？”

“你故意诳我们的吧？”

程老爷子笑呵呵的，“都说了是儿媳妇，什么女朋友？你们是不是人老眼花，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解释，“其实润之跟桃桃早在三年前就结婚了，当时低调，没办婚礼而已，生完孩子后桃桃就去国外进修了，最近才带着孩子回来，下次吧，等天暖和点，我就把孙子带来给你们看看！”

一时间，现场一片恭维：

“老程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好福气呀！”

“亏我之前还想给润之介绍对象……”

“现在不用介绍了！”程老爷子意气奋发的挥手，“不过如果有不错的小伙子，可以给我家韵芝介绍，记住，一定要长得帅的啊，还要会赚钱的，不然配不上我家韵芝！”

“好好好……”

“我帮你留意着。”

“韵芝在海城是吧？我刚好有个侄子也在海城。”

程老爷子两眼发光，“好好好！来，我把韵芝微信推你。”

远在海城的程韵芝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场相亲。

……

程老爷子又跟众人寒暄好一会，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林桃笑的脸都僵了，“老爷子，还理发吗？”

“理啊！”程老爷子直接带着她来到小区后门，指着前方的店面，“到了。”

林桃看了下。

这家理发店实在有些简陋，看得出来生意一般，旁边还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60岁以上老人优惠理发，只要5元！”

程老爷子笑的像是捡到天大的便宜，“今天是优惠最后一天，可算让我赶上了！”

林桃：“……”

也是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这么接地气。

结果等进了店里。

“您今年真的有六十岁吗？”

程老爷子染着一头黑发，加上身姿挺拔，面色红润，脸上虽然有皱纹，但一眼看去，确实挺年轻的。

他早有准备，拿出身份证就递了过去，“我今年七十了！”

店员满脸震惊，“老爷子您保养的也太好了吧？”

程老爷子得意，“这是我儿媳妇，我孙子都有了，诳你们作甚？”

林桃再次：“……”

陪着老爷子理完发，林母打来电话，“我约了小朱，他正好今晚有空，我把地址发你，你晚上去跟他吃个饭……”

“妈，我说了不去。”

“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让小朱去酒店里找你，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电话被挂断。

“怎么了桃桃？”程老爷子问。

林桃说没事。

“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母亲，这样吧，找个时间，两家人坐下来一起见个面，把结婚日期定一下，这次一定得把婚礼补上咯，我们老程家也很多年没有过喜事了……”

“老爷子。”林桃忙打断，“其实我和润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中午你们都……那样了，还不是？”程老爷子摆摆手，“润之他嘴笨，所以我特地叫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单独沟通一下。”

“老爷子您真的误会了……”

“我这个儿子我最了解，你不用解释的，我都懂。”程老爷子自顾自道，“自从之前你们离婚，他就一直孤家寡人一个，每天只知道工作、加班、喝酒、抽烟，但是你回来后，他就改变了很多，甚至还为了你和孩子戒烟，你应该也知道，他抽烟很凶的，很伤身体……”

林桃抿着唇瓣，不说话了。

她也算看明白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父子俩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的，你越解释，他话越多……

程老爷子继续，“其实你离开这两年，我不是没让人给他介绍过对象，但没有一个能看上他的！我这个儿子，说话直，情商低，性格又倔，而且特别容易冲动，当初让他进部队就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啊桃桃，你如果不跟他复婚，他这辈子就完了，以后老了只能去住养老院，等哪天动不了了，躺在病床上，还得被那些护工扇巴掌……”

林桃越听越不对劲，“老爷子，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你还别不信，最近那些养老院虐待老人的新闻还少吗？”程老爷子叹气，“我是真的担心，因为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他。”

林桃问什么事。

“我前阵子体检，医生说我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很可能是恶性肿瘤。”

林桃猛地睁大眼睛。

**

程老爷子和林桃一个小时后回到家。

程润之立刻起身，“怎么去这么久？”

林桃没说话。

“你没事吧？”程润之觉得她脸色不太对劲，眼睛也红红的，好像哭过似的……

程老爷子则吹胡子瞪眼，“就知道关心媳妇儿，怎么也不关心下你老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桃瞬间想到刚才老爷子说的话……

程润之问：“你怎么了？”

“我理发了，没看出来吗？”程老爷子摸摸自己的新发型，“怎么样？”

程润之看着他，面无表情，“怎么不顺便染一下？白头发太多了，看着老了十几岁。”

气的程老爷子差点把手机摔他脸上。

“你给我过来！”

程润之皱眉。

这老头怎么这么多事？

“你快去吧。”林桃催。

程润之本来不想去的，却对着她点头，“好，那我先去跟爸说几句话。”

林桃想到刚才老爷子说的事，忍不住叮嘱，“老爷子岁数大了，身体不太好，待会他说什么你就好好听着，千万别顶撞他。”

程润之看着她，微微一笑，“好，我都听你的。”

林桃：“……”

等到了外面，程润之脸色瞬间变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程老爷子看了看后面，确保没人跟过来，拉着儿子来到角落，“我刚才带桃桃去小区逛了一圈，现在整个锦绣园都知道你有老婆孩子了。”

“哦。”程润之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我还跟桃桃提了复婚的事情。”

程润之继续，“哦。”

毕竟他都提好几次了，可林桃根本不答应……

“最后我跟桃桃说我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可能没多少日子可以过了，桃桃她终于答应跟你复婚了，你以后得好好对她知道吗？”

？？？

程润之看着他，面色微动，“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桃桃一听就答应了，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啊……”

“我是问你，你长脑瘤的事真的假的？”程润之打断。

“当然是假的！你老子我身体好的很！”

程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