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募捐负责人拦住宋书堂去路，给他发了一张纪念卷。

“先生这是我们的捐款纪念卷，日后如果需要代写家书、对联、婚书、状纸等可以凭借此卷，我们无偿提供帮助。”负责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穿着米黄色上衣，留着齐耳短发，言语流利。

“留给需要的人吧。”宋书堂并不需要如此服务。

“这个留作纪念吧。”姑娘还是坚持将纪念卷递过来。

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标语，同时证明捐赠行为。

此物也是激励大家捐款积极性。

并非人人都能获得，如今纸张价贵算是紧俏物资，捐款数额达到一定程度才会颁发。

“好的。”宋书堂没有再拒绝。

“请问先生姓名。”

“宋书堂。”

姑娘很快将名字写在纪念卷上同时写上捐赠金额，然后盖章方算完成。

“麻烦您收好。”

“谢谢。”

“是我们应该谢谢您的慷慨与爱国。”

接过纪念卷看了一眼盖章位置“山城妇女界救国联合会”。

又道了声谢之后姑娘继续忙碌手头工作，宋书堂将纪念卷装进口袋后与龙昊进入饭店吃饭。

在饭店吃饭结束出来捐赠活动还在继续，二人没有再凑过去，而是叫了路口等待的人力车前往特务总队。

特务总队位置在林森路望龙门两湖会馆内。

此前宋书堂并未去过这里，但他与龙昊先前去中央公园参加义卖献金活动，中央公园距离望龙门就不远。

乘坐人力车一路来到两湖会馆。

两湖会馆坐落在高度差近四十米的坡地上，建筑布局因地制宜，分层筑台层层跌落，与自然地形充分结合，具有浓厚的山地特色。

建筑大多沿袭明清时期四合院布局，采用不同屋顶结构，如悬山、卷棚、歇山等形式。

先前介绍过特务总队下有三个武装大队，一个便衣中队，一个行动组以及一个看守所。

对于这个看守所，局内大多称之为“小学”。

因为是临时囚禁革命人士与军统特务用的地方。

戴老板将被禁闭的特务算作“修养人”。

有“小学”自然有“中学”和“大学”。

设在山城瓷器口小歌乐山北面的白公馆看守所，为“中学”。设在贵州息烽县阳朗坝的息烽监狱为“大学”。

从“小学”出来的人基本上送入“中学”或“大学”长期修养，所以对于两湖会馆内的看守所，局内人都是不想一探究竟。

宋书堂最初回来山城，在审讯科若是不能安稳度过，最终可能就会送来“小学”，后送去“中学”或“大学”，做长期“修养人”。

好在今日并非是来看守所。

两人在门口接待之处表明来意，一个电话打进去很快便看到焦腾出现。

“宋组长好久不见。”焦腾也知宋书堂任命副组长一职。

“焦大队长别来无恙。”

“快请进。”焦腾对龙昊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跟随焦腾进入两湖会馆，一路台阶来到其办公室，请两人落座后安排人给倒了两杯茶水。

“宋组长喝茶。”

“焦大队长客气。”

焦腾此番再见宋书堂心中其实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明明距离上一次见面并未度过多长时间，可很多东西都变了。

宋书堂成了副组长。

第一次见面还需看龙昊面子，此番就已经今非昔比。

且今日朱越打电话说宋书堂下午过来，电话中还告知他军衔一事，焦腾只能说句年少有为。

哪怕此次龙昊不跟着，面对宋书堂焦腾都不会为难。

不说是你请人家来帮忙，单这能力你就不便交恶。

寒暄两句宋书堂主动询问：“不知焦大队长这里需要我做什么？”

说起正事焦腾也认真起来。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要从去年十月份说起。”

“去年十月下旬队内掌握一条线索，锁定一茶馆为两位情报员接头场所，但接头时间、人物、暗号等一切信息全然不知。最后队内商议调查手段为拍摄照片，对来往于茶馆内的人进行长期的拍摄，以便找寻到可疑人物。”

听罢焦腾的话，龙昊忍不住开口说道：“这茶馆每日人来人往数不胜数，拍摄肯定不能面面俱到，且回头客更是极多，你哪怕利用照片寻找同一人多次进入茶馆，恐怕符合这一条件的人是大部分。”

此办法在龙昊看来不太好。

焦腾解释说道：“情报人员接头必然不会天天来往于茶馆，接头有时间间隔且存在规律，茶客熟客可以很方便排除在外。通过长时间拍摄记录，对比找出在特定时间前来茶馆，且是两人特定时间相同，那么他们是接头人的概率极大。”

宋书堂明白特务总队的想法。

接头地点茶馆掌握。

接头人数两人确定。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两个不相识的人，出现相同频率的时间间隔。

举例则是甲十号出现在茶馆，二十五号同样出现。

那么乙与甲时间相同，甲乙为接头人概率最大。

可山城茶馆数量众多，每日来往于茶馆人数更多，你依靠眼睛看你脑子肯定是记不住的。

且时间周期或许很长，因此必须用照相机拍摄照片，作为记录以便查找。

“这个工作持续了多久？”宋书堂问道。

“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底。”

“两个多月？”这个工作量恐怕非常大。

“是的。”

“有发现吗？”

“没有。”焦腾苦笑。

“接头时间间隔很长？”宋书堂问道。

难不成超过两个多月才见一次面？

并非没有这种安排的存在。

可焦腾却摇头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接头时间间隔不会超过一个月。”

“也就是说在特务总队负责拍摄调查期间，对方最少接头两次，已经足以支撑利用照片作为依据锁定接头人。”宋书堂认为时间是够的。

“理论上如此，但在实际操作中，从照片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拍摄过程出现问题？”

“正如方才所说茶馆每日人来人往非常密集，拍摄偶尔会被错过，毕竟同一时间就进出的人有时会很多，很难全部拍摄到。”

“那为什么不延长拍摄时间，而是仅持续到十二月底呢？”宋书堂觉得既然你决定如此调查，在未发现线索之前，应该坚持继续拍摄，掌握更多的线索。

“十二月底日军的一次轰炸将茶馆给炸毁了，至此之后茶馆闭门歇业到现在都还没有修缮结束，作为接头人必然获悉这个消息，肯定会改换接头场所，因此我们的调查无法再继续下去。”

焦腾他们当时并非不想继续调查，而是条件已经不允许了。

日军轰炸刚好炸毁茶馆，这会促使接头人更换接头地点，调查方法不能继续使用，特务总队只好中断调查。转而开始认真查看拍摄照片，想要从中找到线索，结果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任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