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大哥,独自一人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不知何时,大脸喝得红扑扑的贾宝玉站在了他身后。
“啊?宝兄弟,你啥时候出来的?怎么不在里头吃酒了?”
“今日的酒可是没少吃,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还没恭喜瑞大哥呢!”
“嗨,昨儿不是已经恭喜过了吗。
再者说了,别说是个破秀才,就是中了举人,进士,考个状元回来又怎么样?
若不是爷爷逼迫得紧,我才不去考这劳什子呢!
难不成还真高中了去当官儿?宝兄弟,你觉得我像是当官的料?
乖乖,每日一大早起来去衙门当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有什么趣儿?
好好的做什么不好?在家里吃吃喝喝陪陪姊妹岂不快活?”
贾瑞说得倒是大实话。
本来他这个秀才就是抄来的,肚子里没墨水,当个屁的官啊?
再说当官这种拘束的生活实在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想要的是继续混社会,救可卿,报复王熙凤,泡一泡宝钗,勾搭勾搭林妹妹……
“可不是!还是瑞大哥明白!”贾宝玉一拍手说道。
这话可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呵呵,宝兄弟怎么说那些想考功名光宗耀祖的人来着?禄蠹是吧?说得极好!”
宝玉听了更高兴了,说道:“瑞大哥可不是禄蠹,瑞大哥是为了尽孝才考的,是明白人!
不管怎么说,也该给瑞大哥庆贺庆贺。
昨儿是老太太老爷们给你庆贺,今儿又是珍大哥,明儿我也做个东道……”
还没等宝玉说完,贾瑞忙摆手:“明儿可不行,明天……”
贾宝玉道:“咱们还在园子里,姐姐妹妹们也都说要给你道贺呢……
啊?感情明儿瑞大哥不得空?”
“明天早上肯定不行!最早也得中午!”贾瑞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哈哈,瑞大哥好有趣,哪儿有一早请人吃席的?自然是中午。如此就这么定了?”
“定了!”想到那群小萝莉,贾瑞下意识的擦了一把哈喇子:“明儿吃什么?我安排!”
“哎!既然是我做东道,怎么好又劳动大哥。明儿你只管来就是了。”
“哈,多谢宝兄弟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合该如此,都是一家兄弟,不能外道!”
定好了时间,宝玉不愿在外头和一众男子厮混,便寻了个由头又往内宅去了。
贾瑞却找到了贾珍,将贾珍拉到一边说道:“珍大哥,今日多谢你的酒了。”
“哎,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扯了几句闲篇,贾瑞说道:
“大哥,按理说不该再跟您张口,只是前些日子大哥给了那一千两银子,我本想着做些小买卖。
可不成想流年不利,竟是被官服给查封了,手上的银子都搭进去了……”
贾珍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瑞兄弟,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给了你银子,你再不跟我张口,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贾瑞忙说道:“珍大哥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你是要跟我筹借?瑞兄弟你有所不知,哥哥家里看起来光鲜,私底下也艰难。
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每年祭祀祠堂、人情往来、还要孝敬老太太,老爷在玄真观每年烧汞炼丹花费也不小,这几年北边庄子又歉收,又没个其他进项……”
贾瑞听贾珍哭完了穷笑道:“我也听说了一些,所以才想着来找大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帮我忙?”贾珍不明就里的看着贾瑞。
“珍大哥,你就没想过,是北边庄子那些庄头故意瞒报,借此侵吞公产?”贾瑞说道。
这是他从红楼梦里五十三回乌进孝进京送地租那一块看出问题的。
虽然不知道宁国府到底有多少亩地,可从贾珍说以为他能送五千两银子一事就能看出,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问题是乌进孝只送了两千五百两,再加上一些米面肉禽兽之类,看起来琳琅满目,实则连几只猪几只鸡鸭都写在账上,并不值多少钱。
而且乌进孝说“从三月下雨,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
这话就有问题了。
宁荣二府的许多庄子都在关外辽阳一带,不说下了五个月的雨是否为真,就是那一场雹子也有蹊跷。
农历九月,关外的庄稼早就收割完了,即便真下了这么大一场冰雹,也不会影响庄稼收成才对。
那么肯定,这个乌进孝是在扯谎!
他就是欺负贾珍不懂农事,来打擂台的。
贾珍又问为何不让乌进孝的儿子进京送东西,乌进孝只说“不瞒爷说,小的们走惯了,不来也闷的慌。他们可不是都愿意来见见天子脚下世面?他们到底年轻,怕路上有闪失,再过几年就可放心了。”
这是为什么?
应该是怕那些小辈不会说话,骗不过贾珍。
反正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乌进孝绝对是中饱私囊,不知私吞了多少银子土地呢。
而贾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本身又有一种大爷情怀,不耐烦跟这些下人奴才一般见识,只要银子还够花,就不会太过琢磨这种小事。
当然,这种大爷情怀也并非贾珍独有的。
贾赦、贾政乃至管家的贾琏都有这种情怀。要不然修大观园的时候也不会随便就让贾蔷带了三万两银子去姑苏采买女孩子了。
正是这种不知俗务的衙内性格,才让宁荣二府中那些看庄子的、管银子的、负责府上采买的下人们敢大捞特捞。
而贾瑞相信,只要去黑山庄转一圈,稍稍用点心一定能查出问题来。
贾珍确实不屑于和手下的家奴计较这些,听了贾瑞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不过是几个庄子,山高皇帝远的,若是平日里贪墨一些也不为过。
好在他们也算是让人省心的,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咱们家一向宽待下人,何苦计较这些个?
若是真查出漏子,治了他们的罪,谁给府上看庄子?”
贾瑞听了笑道:“大哥说得是,如此说是我多事了。
我听说有修国公府上前些日子彻查了手里的庄子,那庄头居然私下攒的银子就有几万两,堆满了几个银窖,更不用说土地房舍了……
大哥既然不差钱,我也就不废这个心思了。”
“什……什么?几万两?!”贾珍一张嘴张得老大。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