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贾代儒还在等着贾瑞回来。
贾瑞便将今日和贾赦等人商议的事说了一回。
代儒听了沉吟一会儿才说道:
“果然是没什么好法子。瑞儿啊,你年纪还小,这回能帮着他们发现这个事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其他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听爷爷劝,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跟着掺和了。
咱们也不图他们感激,也不要他们的什么报答。
私通外藩可是等同谋逆的重罪,这事若是真被朝廷追查起来,你掺和在里头难免说不清楚。
你还是安心在家里温习功课,或者求求西府里的老爷将你送入国子监,静下心来做几年学问,将来中了举人出仕才是正道呢。”
贾瑞一听国子监脑袋就有点疼,忙说道:
“爷爷,虽然咱家是分了家出来的,可您也毕竟是荣国公的儿子,我是荣国公的曾孙。
咱们和荣国府还是一族,且这些年也颇受了两府不少照顾。
如今出了这等事,怎么好不闻不问呢?
且将粮食卖给鞑子都是那些下人瞒着两府做的勾当,即便日后朝廷真的追查起来,想也不会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吧?”
贾代儒听贾瑞说了一大堆之后吃了口茶才缓缓说道:
“瑞儿啊,你总觉得自己长大了,可这世上有些事并不如你所见的那般简单。
你呀,还只是个孩子,不懂得这世道险恶!
别以为你也姓贾就如何如何了,姓贾,也难呐!”
贾瑞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这是要给他上一课的节奏啊,不过这一课可不是平日的之乎者也,而是关乎于宁荣二府的那些秘密,那些曹雪芹刻意隐藏的秘密,那些贾瑞活了十六年都不知道的秘密!
贾瑞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贾敬出家,为什么贾珍那么不待见贾蓉?
为什么惜春对宁国府那么冷淡?为什么贾赦要把荣国府正房让给贾政,自己却把花园改成住所?
为什么……
太多未解之谜!
“是,孙儿年幼,还请爷爷教化!”
贾代儒叹了口气道:“也罢,如今你也大了,就说一些事情给你知道吧。”
在贾代儒的叙述中,贾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贾代儒所担心的事。
贾府自开国以来一门二公,也是大乾朝数一数二的豪族了,然而却也逃不过一个魔咒:世上难有百年的富贵。
近三十年来四海升平再无战事,除了西陲和北疆偶有小股蛮夷骚扰抢掠百姓再无大战事。
贾家爵位也从国公变成了宁国府贾珍的三等威烈将军和荣国府贾赦的一等将军。
可毕竟贾家是开过功勋,这些年来又和其他王宫贵胄都有往来,也是大乾数得上的望族了。
然而,贾家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党付太子。
为了家族的利益提前党付未来的天子本也无可厚非,让人想不到的是,幼年便被立为太子的义忠亲王“坏了事”了。
天子春秋正盛,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看意思待机时间要堪比伊丽莎白,而义忠亲王已经四十多岁了。
当了四十年太子的义忠亲王等不及了,便趁着天子去铁网山围猎之际想要一图起兵软禁天子逼其退位。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因事先走漏了消息,计划失败,义忠亲王被废除太子之位,将其幽禁在咸安宫内。太子党羽中直接参与此事的也被治罪。
“爷爷,宁府敬老爷好好的京营节度使不当了非得出家是不是也和这事儿有关系?”
贾代儒似乎很满意贾瑞思维敏捷,点头道:
“正是。贾家并未直接参与那次谋逆,故而并未受到责罚。
可贾家毕竟也层党付太子,而京营节度使一职则掌管拱卫京师的京营,皇上自然不放心让一个昔日的太子党担此重任?故而贾敬才辞官出家去了。”
“原来如此!”贾瑞恍然,又问道:
“可王家和贾家关系密切,皇上怎么又能放心让王子腾接任了京营节度使?
难不成……当初告密的就是这个王子腾?”
“小孩子家家,浑说什么!”贾代儒呵斥道。
“是是……我不说了,爷爷你继续。”贾瑞忙给贾代儒倒了一杯茶。
贾代儒呷了一口接着说道:“太子倒台后宁荣二府也惶恐了好一阵子,好在没有被波及。
而天子也因此事大受打击,身心俱疲,不出一年便得了脑风,言语含糊,半边身子不得动弹,故而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忠正亲王,也就是现在的天子。
新君登基,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实际掌权的还是隐居后宫的太上皇。以至于新天子继位三年都不敢改年号。
而如今,新君终于站稳了脚跟,后宫也有传闻,太上皇身子已经越发不好,天子已经开始排除异己了。
作为昔日的太子党,咱贾家这几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就是怕的这一天到来,如今真有了庄头私通蒙古鞑子和建州野人的事,若是被查出来,岂不是一条大罪证?”
贾瑞听了心里一个握草,他也看了几遍红楼梦了,可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啊!
不对啊,不是还有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当了皇妃的吗?
大观园还没盖起来呢!
应该还有几年的好时光,起码那群萝莉加宝二爷还能愉快的长大呢,他还有时间!
他的三虎帮才刚刚起步,他还没混成神京第一混混呢!
可卿的命运都被改变了,还有什么不能改的?
“老子要雄起!”想到这里,贾瑞不由自主的跳起来喊了一嗓子。
“雄起个屁!”贾代儒拿起折扇在贾瑞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你知道,别掺和宁荣二府里头这些烂事!记下了?”
“爷爷,可我们现在不还得依仗两府过活?若是能……”
“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爹娘早早撒手去了,丢下你个逆子给我这糟老头。
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一把年纪还要和义学里那群不成器的兔崽子们厮混?”
贾代儒说到这里,又狠狠敲了贾瑞几下。
“是是,是孙儿不肖,让爷爷不得颐养天年。”
贾瑞低着头挨打,却一点都不生气,只在心里感叹:可怜天下爷奶心哪!
要是上辈子有人这么为自己操劳,是不是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你现在能明白就好了。日后不要再掺和他们两府里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你只专心做学问就好。
我明日就去找存周,让他把你送入国子监,你去了好生用功,日后中了举人,你爹娘九泉下有知也会替你高兴的……”
贾代儒又开始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
贾瑞听了一惊,这是要把自己送到贵族寄宿学校去啊!
在那里头天天跟着一群老头念书,同窗也都是满嘴之乎者也的酸儒,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爷爷,虽然贾府当初是太子**的,可新皇登基之后贾家不是一直低调吗?
现在也只有政老爷在朝中做个小小的五品员外郎,依我说,天子八成不会搭理贾家呢。”
“哼,你知道什么?天威难测啊!”
贾代儒读了一辈子死书,人也固执异常,只是于实事却看得并不见得透彻。
贾瑞心道天威确实难测,这皇帝老儿先是把贾元春册封为妃子,后来又抄了宁荣二府,到底是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别说贾代儒,贾府上下又有谁能看得透呢?也只有贾瑞知道个大概的方向罢了。
又说了一会儿,贾瑞又细问了宁荣二府一些隐私事,贾代儒只是不答。
天色一晚,代儒一向早睡的,贾瑞便问了安退了出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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