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接管身体的那一刻,寸头男懵逼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符心游会不惜和他同归于尽。
符心游的目标应该是存活,其次是逃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成果仅仅只是带走一个无名小卒。
他到底,为了什么?
窗之神的教徒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转头看见窗外有人相拥而坠。
“那好像是对男人。”
“可能是因为家里不接受儿子带回个男媳妇,所以被逼无奈选择殉情吧。”
符心游和寸头男略过一层层楼的外玻璃窗,引力拉人的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下落的寸头男彻底呆滞了。
此刻符心游也能看见寸头男的头上疯狂涌出的白日梦,幻想各种存活可能。
正如他所料:
人在濒死时的思维异常迅速与活跃,身体可能因为恐惧而瘫痪,但大脑并不会因为恐惧而死机,只会思考的更多,多到承受不住。
这时候,符心游只要简单诱导就可以事半功倍。
这是他上次用张华奇灭火时得出的结论。
也是他特地挑了个意志力最强的人来一同坠落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有降落伞就好了。”符心游在下落过程里、相对的狂风中说到。
寸头男不懂为什么,但如果像符心游所说的有个降落伞,他的确就可以存活了。
总之,如果有个降落伞就好了。
白日梦成真。
白色伞花在寸头男和符心游背后分别绽开,两人在高楼跳伞的最低开伞高度前抓住了那希望之花,被它的万钧之力拖回人间。
“我到了。”一个颓废风卷毛大叔走上天台,看着地上火烧的黑痕和躺倒的八人,还有站天台边向下看的花白老头。
“人呢?”他问。
老头站在边缘,向下指了指。
在离地面十米左右时,符心游看见方头男已经在准备落地后的战斗了。
厉害,不愧是被我认可了意志力的男人。
符心游含着笑点点头,然后拿出【罪之初起】烧了方头男的几根伞绳。
他原本可以直接解除白日梦成真,让方头男自由落体,但那样方头男大概率是一死。
符心游只要摆脱他就好,没必要做的太绝,背上杀人案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刚才天台上的几人也都没有致死的危险。
在街上众人驻足围观下,符心游潇洒地落地,旁边的方头男却摔了骨折。
符心游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他真的想大喊一句“没想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不过在这里喊了上面也听不见,而且他还要赶紧逃跑。
楼顶上,那颓废风大叔正看的津津有味。
甚至鼓起了掌说:“厉害。”
这声音跨过层楼的距离吹到符心游耳中,似乎就是贴在他脸边说话。
那大叔向符心游一指,下一秒,全场暴动。
围观群众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伏击士兵,在颓废大叔的信号给出后就一拥而上。
符心游能看见,街上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将他撕碎的白日梦。
他明白了,顶楼那大叔是心灵教会二阶神职者【纵情法师】。
神管局给他的关于心灵教会神职的资料其实不止有【读心者】,只是在对付张华奇的过程中只用得到这一条情报。
剩下的无关资料被他藏在了,的一个公共厕所里。
选择庆河西街173酒店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可以在来之前经过那个厕所取资料。
他在路上记住了心灵教会已经公开的几个神职。
心灵教会的一阶神职有两个:
对单人进行思维解读和控制的向的【读心者】;
引导群体情绪和认知的【演讲家】。
由【读心者】可以进阶为【御人术师】,操纵他人的能力得到升华。
御人术师控制他人甚至比控制自己更容易。
由【演讲家】可以进阶为【纵情法师】。
纵情法师没御人术师那种操作精度,但胜在量大,可以引导人海进行作战。
如果符心游只是简单走在路上,然后遇到被纵情法师点燃了情绪的人群,他未必会被人群一齐而上攻击。
因为人群发泄情绪的点不一定都是符心游,他们要宣泄愤怒,但这和进攻符心游没有直接关系。
但现在他们见证了符心游从高楼落下,整条街加四五栋楼的人注意力都在符心游身上。
现在纵情法师放下火苗。
他们的惊奇,羡慕,嫉妒,愤怒等所有指向符心游的情绪都被扩大并放纵。
这才引起了整整一条街平民的暴动,而暴动的目标只是他这一个人。
四面八方都是暴民,符心游无处可逃。
他抢过一辆电动车,向着人少的方向开。
前面的暴民堆成人墙,符心游一个摆尾转向避开。
但这个转弯让后面人有了追上他的机会。
他在自己身后设下一道火墙。人群有所停留,然后绕过了火墙。
这说明他们还是有一定理智的,至少不会扛着火往前冲。
符心游的电动车飚到70多码,渐渐地甩开了多数人。这些暴民似乎没有理智去开车。
侧面的猛烈撞击将符心游撞飞几米出去,他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巨大的疼痛下身体失去一瞬知觉,眼前一片黑。
随后身体反应过来,疼痛才让他意识清醒。
抬起头,他才看见是一个摩托骑手撞了他,那人在撞完他以后没有维持住平衡,摔在另一边。
后面追逐的人群奔跑接近,和符心游之间距离缩短。
符心游努力尝试挪动身体,但做不到。
他侧头看去,看见追逐者们头顶升起的白日梦里,自己被撕碎、碾烂、砸成齑粉。
“既然这样,那我就实现你们的白日梦。”符心游淡淡地吐出“临终壮言”。
“象征白日梦的神明!”
祈祷声雷落于顶,仿佛炸开了他的神经。
符心游灵魂出窍,立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四周万人如兽群般一涌而来,就要将他淹没。
他们谁都没有减速的趋势,人群仅靠前冲的这份惯性就能将他捣碎。
他镇定自若,对着整条街上千人,发动了白日梦成真。
乓!
符心游的身体原地炸裂,炸开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碎块,在路上涂下了大片红色。
这时,人群甚至还没碰到他。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愣住了,脸上身上都是带着腥味的红色。
他们的“猎物”死在他们狩猎前,原本疯狂驱使他们前进的那份情绪无处可去,化作茫然阻塞了他们的理智。
就像电量见底的电动玩具,上百人呆立原地。
但后面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仍然是一股脑往前挤。
奔跑的人撞歪停滞的人,前进的人踏过倒地的人,一场血腥的踩踏事件就要发生。
“停下吧。”
楼顶那位居高临下、俯瞰全场的纵情法师解除了法术。
人群恢复正常。
有人被脸上的血吓昏、吓瘫,有人捂着身上的伤在地上蜷缩,有人扭打在一起,却早就忘了为什么。
心灵教会的那位寸头教徒——和符心游一起坠楼的那位——挤过人群,一瘸一拐走到符心游“自爆”的现场。
那些血液、碎块已经不见了踪影。
地面是干燥的,人的衣服和脸上也是干净的,一点血迹都不剩,或者说都没有存在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问周围的茫然无措的群众。
“不知道。”
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