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约好的时间说是“明天早上”。
但望月樱还是在将近中午的十点才起床,洗漱穿衣,搞定个人形象后,才动身前往神社。
南云先生已经神社中恭候多时了。
他的想法,并没有因为她的迟到而改变。
作为一名曾经亲眼见过灵异的普通人,南云先生去过许多令人心神不宁的场地,也踏足过诸如浅草神社等能让够让人静心的场所。
但他从未有过,像如今待在望月神社那样,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舒适感。
他很喜欢待在这里!
正因如此,早上八点就抵达这里的他,已经被这里的宁静所吸引,并沉寂其中,忘记了前来望月神社的初衷。
一直到看到那个穿着常服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这边走来,他才想起,自己是要来请望月神社的大巫女出马除灵来着。
而望月樱,也看到了他。
至于加藤俊,他不在这里。
今天早上九点左右,他发来一条留言,表示自己临时有事,无法参加除灵。
但他表示,会全力提供帮助,也希望望月樱“量力而行”。
望月樱倒是没有意见。
反正那个男的,在此前发挥的作用也很有限,多一个人,她还要多操一份心,瞻前顾后影响拉弓射箭的速度。
“抱歉,让你久等了。”
望月樱满怀歉意地说道。
这番话换来的是,那南云先生在迎上来后想都没想,就跪倒在地,大力地跪在了石地板上。
那仿佛骨头都要碎了一地的声音,望月樱听着都觉得自己的膝盖疼。
跪倒后,南云先生立刻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道:
“拜托你了!”
“哎你先别跪着,站起来说话。”
望月樱扶起南云先生,眉头一皱。
仅仅是这个距离,她就能感受到对方那心中如火山爆发般的怒气。
他心中的怨气,的确不小。
南云诚是他的独子,是他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多年,打算让他接班事业的人。
如今,人说没了,就没了。
就算是一只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宠物,离别时也不免像割掉心头肉那样难受,何况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为人父母的他,怨气不可谓不多。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慢慢起身,只能红肿着眼,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望月樱,仿佛在他眼中的不只是一个女孩儿,还是他的救世主。
“那个,加藤先生曾答应过我,让我陪在你身边跟那个女鬼对话……”
“他的确跟我说过。”
望月樱坦然道。
“只是普通人可能无法见到鬼魂哦?加藤先生为此给你准备了一些通灵符,不知道你有没有带来?”
所谓的“通灵符”,指通过该符咒外挂在人体的方式,来实现该人体的短暂通灵。
通过使用这类符咒,肉眼凡胎即可直视鬼魂的存在,以及鬼魂的怨气分布。
然而普通人是极其脆弱的,能看见鬼魂也就意味着,他们也能被鬼魂伤害,被疯狂蔓延的阴气侵染。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为了避免事后担责,望月樱又把普通人“撞鬼”的利害给南云先生复述了一遍。
南云先生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望月樱不再规劝。
“那就出发吧。”
所谓的出发,是去现场。
事发现场不算远,有南云先生开车,不出几分钟就抵达了。
两人来到了文京区的一处停车场。
由于现在已是第二天,现场早就被清理完毕,禁止封条不再,也不再有警察值守。
至于那辆车,自然也被拖走了。
“来这里能发现什么?”
南云先生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里恢复了正常运营,车场内轿车与行人井然有序,完全想象不到一天前这里还是命案现场。
但这一片祥和都是假的。
或者说,只存在于凡人眼中。
在望月樱等通灵者眼中,这里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状况,单单只是弥漫在现场的浓重妖气,就已经让人呼吸困难。
在妖气的影响下,望月樱发现,原本已经被人为拖离现场的事故车,在其原来停着的位置“重现”了。
“幻术?”
望月樱念头一动。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被打消了。
因为那辆轿车中,似乎传出了男子的微弱呻吟,又像是在无意识中的求救声。
车内有鬼魂?
无视了一旁南云先生的询问,望月樱手握梓弓与普通的符咒,向前移动几步,目光探入车内。
里面的确有一个鬼魂。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鬼魂,他躺在轿车内一动不动,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半边脸庞已经被某种利器切开,露出一排排漆黑的牙齿,原本还算帅气的小白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看到这里,望月樱已然明白。
车里的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南云先生的宝贝儿子,南云诚。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的鬼魂也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在车子里窝着,不入地狱,也不超生。
他在等什么?
还是说,他被迫在等什么?
车子里只有一个鬼魂。
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个无辜的女服务生并没有被害,而是在医院里躺着。
这又是为什么?
是那个恶灵出于善心,所以没有伤及无辜之人的生命,还是……
还是说,为了刺激南云诚的鬼魂?
无论如何,鬼魂不可能讲武德,它们所做的事情都指向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
所以只能这样解释。
这是望月樱升起的第二个念头。
“南云……诚……?”
她尝试着呼唤车中之魂。
车内,“奄奄一息”的南云诚,其实并没有“奄奄一息”,鬼魂不可能会奄奄一息。
它闻声,一个激灵,立即坐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不管是谁,快点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求求你了!”
同时,哀嚎道。
刚刚望月樱说的是日语。
并不是什么阴阳话语,或者是什么鬼神才能理解的语言,因此,身为普通人的南云先生,自然也能听见。
“诚?!”
“您看到诚了?!”
他忍不住惊呼起来。
他快步走上前,脑子里的下一个冲动想法是要拍住少女的肩膀或拉住她的手,并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询问相关事宜。
想到对方是女儿身,还是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