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月朗星稀,徐山让菁菁早早去睡了。
跟随在身边的愚谷也自己找了个地方,眯起来修行那本《后土呼吸法》,对于他这个百年来被困在后天中期的老穿山甲,这个功法可是难得的宝贝,他心中对徐山的感激,难以表达出万一。
唯有好好修行,跟随在山君身前身后伺候周到。
大战过后,他们并没有离开山魈的林地,而是守在这里为山魈之王忧断争取恢复的时间。
徐山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一本《阴阳血煞阵》,听名字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躺在草地上吹夜风的徐山左思右想,不敢擅自修行。
“阴阳”二字他倒是不怕,“血煞”两个字让徐山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只能麻烦钟馗再来一次了……”
徐山把手掌按在胸前的续灵牌上,几个呼吸后,钟馗的身影从地面上踉踉跄跄化了出来,咕咚一声跌在草地上呼呼直喘。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那群吊死鬼抓到没有?”
“贤弟,你拘我的正好,那群吊死鬼修为不俗,想要把哥哥引入九幽,哥哥本来想着和他们同归于尽,幸好你召唤我……”
钟馗拉着徐山的手,热情无比,似乎好久不见的亲兄弟。把徐山一阵无语。
“贤弟,许久不见,你强壮了不少,毛色也比之前艳丽了,是不是进螟蛉洞府了,怎么样,拿到了什么值钱的好玩意?”
“没啥,除了玉衡,就是这个能入我眼,请教兄长一下怎么修行?”
徐山把大概的经过,和大乾朝的事情简单说了,钟馗听了一阵皱眉不语,良久后一声长叹:
“可惜哥哥是鬼差,否则定要把那滥杀的抓紧地狱拔舌,让他们各个永不得超生。”钟馗愤青一样的吐槽了好一会儿,这才定睛去看徐山手里的阵法图,看罢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是邪法,因为修行需要大量的鲜血,修成之后厉鬼傍身,惊天地泣鬼神,就算是为兄我闯进去恐怕都脱身不得……不,应该说不好脱身,脱身了也是一层皮!”
“当真?”徐山睁大眼睛。
大量的鲜血,自己身后那片土地刚被众多灵兽和山魈染红,现成的材料!
厉鬼傍身?自己天赋神通这么多伥鬼,难道是盖的?
“不如为兄替你把这邪法销毁,不知道那鬼魈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用了,您且回去处理那些作恶多端的吊死鬼吧!”
钟馗作势要抢徐山爪下的《阴阳血煞阵》,被徐山直接遣送了回去,化成了一股黑烟消失在诋。
如果修成,竟然连钟馗这样踏入金丹的鬼仙也犯愁,这阵法想必是威力极大。
徐山认为自己,若是没有这些先决条件,那么自然不会去杀人放血去修行,可既然已经发生的悲剧,那么他利用一下又何妨?
说干就干!
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子夜时分,阴气最重的时候,徐山悠悠的睁开双眼。
夜黑风高,树影婆娑,徐山龙行虎步来到了之前的螟蛉洞府前。
《阴阳血煞阵》被他扔在眼前,一阵清风吹过,书页哗啦啦翻动。
阵眼,连线,手势,阵法诀窍,口诀,一道道描述在徐山脑海中划过,他似乎感觉到了这阵法的血腥之气,眼前的景色渐渐染上了一层殷红,血气冲天。
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别的原因。
徐山在领悟到了这一阶段的时候,骤然间昏迷过去,第二天醒来分析,可能是大脑不能超载负荷的关系。
第二天晚上,徐山明显感悟的比之前多一些,虽然仍然看不懂其中的诀窍,但是闭眼感悟的时候,身体周边阴风阵阵,似乎能够觉察到,自己所杀的伥鬼,也可以被吸引过来,阵法中渐渐有了鬼哭神嚎的迹象。
第三天,徐山从疲惫中醒来,发现自己气血亏空的厉害,猜想难道这阵法不仅是吸收周边血气,就连阵法主人的血气也会被吸纳?
仔细观察,发现周边之前被灵兽鲜血染红的土壤,从殷红渐渐成了淡红,明显是自己修行那功法消耗血气的原因。
可是血腥味大了很多。
徐山差遣伥鬼赵大勇,还有王恩义去周边林地挖了好些野山参回来,让菁菁煎炸煮焖蒸着吃,一口气吃了七八十个,气血大盛,晚上继续修行此法。
当晚,百鬼傍身,鬼哭神嚎。
曾经死在徐山爪下的本地县衙兵卒,还有西地林海的邪恶灵兽,包括之前山神庙里的山贼,大概七八十个灵兽和人类的冤魂,夹杂在一起,聚拢在徐山身边,不断地缠绕哭嚎,在阵法中有序的游荡。
尤其是被杀的女将程瑶金,还有郭有容和县令公孙德,就像是三个锋利的尖刀,隐藏在血色阵法中,被催动起来虎虎生风。
三个伥鬼已经完全没了自己的灵智,只剩下被徐山驱使的本能。
很好。
徐山忽然感觉这阵法似乎已经有所小成,似乎自己是漩涡中心,而阵法则是漩涡中的水流,至于这些冤魂厉鬼,则是漩涡中的刀片,刀片越多,伤害越大,运营起来越是可以克敌。
“好,非常好,再坚持一炷香时间!”
徐山全力催动阵法,只感觉全身上下气血不断地被阵法吸纳出去。
但是,这阵法中的厉鬼阴魂也旋转的越来越快。
飞沙走石,鬼哭狼嚎,四周的花草树木全部折断,就连坚硬的山石也出现了深深地痕迹。
呼!
一炷香时间后,徐山停止念咒,身体软绵绵趴在地上倒头就睡,围绕在四周的血色旋风渐渐地停歇下来。
翌日凌晨,一颗歪斜的榕树上低落了一滴露珠,落在徐山额头上把他惊醒。
再看眼前的景象,四周地界的血色,变得越发寡淡,就连用石头摆放的阵眼,也开始变得东倒西歪,脱离了位置。
显然,自己昨日的进步,实在太大。
这土壤中的血色来看,恐怕也只能剩下再修行一次的机会。
这次没惊扰菁菁和其他厉鬼,徐山一口气把剩下的七十三颗野山参全都吃了,勉强恢复了些气力,倒头继续沉睡。
是夜,徐山对这《阴阳血煞阵》的感悟更加深沉,不断地鼓动着体内的气血,催动身边的厉鬼爆发出更多的环绕形式。
他惊讶的发现,这些厉鬼阴魂的催动方法,不只只是一种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方式,而是各种方式都有,比方说S形。
比方说L形……
甚至W形状都可以,完全取决于自己对阵法的操纵熟练度,包括和厉鬼阴魂们的配合默契程度。
这就需要多多练习了。
感悟到了这一点,徐山明白了不少东西。
只是,因为境界的原因,只能把这套阵法催动在方圆五六丈许的空地上,再难以扩大一步。
不过徐山判断,只要自己以后境界上去了,应该是可以扩大伤害范围的。
本来,这阵法明明是需要邪恶之人屠杀上千人或者上百灵兽才能够完成的修行规则,自己阴差阳错借势完成了,运用的好了,可以困住金丹!
徐山把这阵法彻底领悟了,也不敢继续下去,只怕心性受到了邪恶的引诱。
三天后。00
忧断的伤势基本恢复,可以勉强行走,那些外出的山魈们也都归来。
此地的血迹渐渐消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徐山回到了自己的老窝,倍感亲切!
晌午!
吃了菁菁烧烤的盐焗梅花鹿肉,吃的徐山满嘴流油,吃完了就在考察穿山甲愚谷的《后土呼吸术》,没办法,老家伙太笨!
看着愚谷卡在土里不上不下的笨模样,徐山却神游天外。
他很清楚自己杀了一名大乾朝的将军,虽然不知道官职,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试想,如果你是这位女将的上级,或者一国之君,你会什么反应?
自己杀人时,周围不少都是飞禽走兽,会说人言者的灵兽很多。
现在估计早就传到了大乾朝的金銮殿里。
自己必须采取措施了,否则,一个刚才踏入后天大圆满的灵虎,能经得住人家重兵来打吗?
自己杀得可不是一般人儿啊。
走,还是留?
这是个问题。
很明显,徐山环顾四周,这青州林海并不像是传说中那样,须弥皇朝五皇女飞升前的护佑能真的护住这片林海中的生物不受外界伤害。
现在看来,反而因为灵气浓郁,受到的伤害更多。
第一次,徐山第一次起了一种离开这里的念头。
自己与其在这里受困,而且还会连带其余生灵,让那些大乾朝的兵马多造杀孽,更会让自己掣肘,不好施展。
对,走吧,少年!
下午时分,徐山靠着一颗大杉树小憩了一会儿,准备在傍晚之前,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菁菁,还有穿山甲愚谷,和手下一众伥鬼。
“山君大人,二尾狐女要求见您,我挡不住!”
“大人,山君大人快起来看看。”
一阵喧闹声从耳边响起。
徐山睁开朦胧的睡眼,王恩义和赵大勇慌慌张张的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妈耶!
下一秒,他也悚然一惊,睡意全无。
那个在螟蛉洞府秘境中逃走的二尾狐女以柔,穿着一身极为节省布料的套装,白毛抹胸,皮裤短裙,交叠着两条长蟒般的大长腿,向这边迈着猫步慢慢靠近,今天耳朵上还戴了两只硕大的耳环,扎着高马尾,眼神迷离。
只是本来那代表着天赋的两只尾巴的其中一只,毛被烧光了半截,露出半截光秃秃的皮肉,有些难看。
“哎呦,不是吧不是吧,山君闯了大祸还能睡得着觉?”
狐女以柔一脸的阴阳怪气,在徐山面前三步距离停住。
“睡啊,难道老子睡觉还要和你说一声吗!”
徐山回应的很霸气,根本不给狐女以柔面子,当然,他很明白狐女以柔说的闯祸是什么意思。
他正好在临走之前,要看看这些灵兽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咯咯咯咯……
以柔被徐山的霸气怼了一下,百无聊赖的笑了起来:
“山君,说真的,不是奴家在洞府中不帮你,奴家实在是人弱力微,帮不上忙,紧逃慢逃还被烧秃了半根尾巴,对日后的修为有很大影响。”
“是啊,看上去就很不雅观,要我是你,就把尾巴从腰上绕一圈,把秃了的那一节从双腿之间插进去,再穿个长点的草裙遮住,要不容易走光,让人家误会你是雌雄同体……”徐山打了个哈欠。
“你!”
以柔被噎死差点,老练如她也是脸腾一下就红了。
一向都是她调侃别人,不管是雄性雌雄动物,都被她调侃的含羞带臊的,没想到这位山君本领高强不说,嘴上功夫都是这么厉害。
“好了,山君作为一山之主,奴家也不和你贫嘴了,各族的领袖都在你领地外面等着,大家要我来听你拿个主意,这斩杀了人家朝廷大员,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就这?”
“就这!”
两人斗嘴了好一会儿,也没个结果。
以柔并不知道,徐山心里面早就打定了主意,之所以和她斗嘴,纯属是怀念这片青州林海的最后时光。
傍晚。
夜色下。
徐山把行李背在背上,站在了青州林海的边缘,回望这度过了两三年的地方,一草一木,全都无比熟悉,不禁有些伤感。
自己本来准备化形成人,再做打算,没想到已经提前被迫背井离乡。
不知何时,菁菁,还有赵大勇和王恩义也站在了他身边。
“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我们早已料到山君有离去之心,但是无论去哪,我等一直跟随!”
“好~”
徐山点点头,目光看去不远处。
猕猴王多影,百年豹妖无踪,穿山甲愚谷,二尾狐女以柔,还有那只年轻气盛不服管教的山魈连吉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山魈之王图门,站在夕阳下向他招手,仿佛送别。
“真的要离去了吗?”
“有些不甘心啊。”
徐山这样问自己。
纠结的心情从早到晚都没有平复过。
忽然一个惊慌的身影从林海边缘跑来,一只山魈离着老远就大喊:“山君恐怕走不了了!青牛镇来人了,听说是上面派来的新任县令,来自什么大乾文昌宫,好家伙,一来就封锁了青牛镇,小黑河村,还有沟子板镇和山神庙大道的所有出路,目标直指咱们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