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三仙师,皆是一境,有一人随着丁家家主外出,府内还有两位仙师坐镇。
丁二少在季姓刀客倒毙后,便躲到了仅存的两位仙师身后,身体不停地颤抖,犹如丧家之犬。
如今丁府内,唯有这二人能给予他些许安全感。
“卫仙师,林仙师,快,快将这野种打杀出去!不能再让他在府内造次!
“我大哥最疼爱我了,如果他知道二人保我性命,一定会重谢二位的!”
卫和昌和林森皱着眉头,在考量着苏憾的实力,以及丁二少应允的承诺。
苏憾现在表现出来的强是相较凡俗实力而言的,在他们眼里,苏憾虽强,但终究只有一境。
昨日卫和昌对苏憾出手,苏憾还只是个凡夫俗子,若当时没有裴温书那名三境侍从阻拦,苏憾便已命丧当场了。
即使这少年一境了又如何,初踏一境的菜鸟,哪里会是他们浸淫一境十余年的老鸟的对手?
卫和昌重重地前踏一步,便有股劲风从他脚下的地面向四周扩散而出,旁边下路不稳的武林高手甚至无法站稳,皆露出震撼之色。
劲风吹过苏憾,只扬起了他的发丝,苏憾纹丝不动。
卫和昌沉声道:“念你初入修行路,修行不易,若你就此收手退去,我等可以不追究你的冒犯之过!”
丁二少一急,如果这野种今日还能活着走出丁府,那他以后都无法安稳睡觉了啊。
昨日放任野种回去,今日他便成了修行者杀上门来,今日还放他离去,那明日呢?
丁二少内心焦躁不安,冲着卫和昌正想说话,旁边的林森伸手一拦,示意他不必多说。
“他必须死。”苏憾毫不退让。
卫和昌心中愠怒,刚才的话语,语气的强硬是作为丁府脸面的遮羞布,实际上,他已经代表丁府做了让步。
卫和昌怒道:“你不过初入一境,且孤身一人。而我们二人在一境修行十余年,岂是你这初生牛犊可比?若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死的也会是你。”
苏憾只是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过把根骨差劲当成吹嘘资本的人。”
丁府外,好事者皆偷偷笑了起来,更有胆子大的在人群中打趣。
“老子要是痿了十年硬不起来,可不敢往外说!”
“哈哈哈哈!”丁府外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卫和昌脸上阵青阵白,“多说无益!”
卫和昌先向林森使了个眼色,而后开始吞吐灵气,将灵气凝聚于脚。
“砰!”
卫和昌一跺脚,地面的青砖倏然粉碎,众人便只能见到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苏憾低掠而去。
与昨日不同,这次,卫和昌尽了全力。只见他五指成勾,散发着一股炎热之意,向着苏憾的心脏掏去!
烈火穿心爪,是卫和昌踏入修行路后,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功法,据功法的开篇引言,此招练到极致,灵气可化为烈火缠绕于手,焚烧一切阻碍。
可卫和昌苦苦修炼数年,别说烈火,连火星都看不见半点。
即使如此,仅凭这招,已经足让他在凡俗横行了。
就在卫和昌掠向苏憾的同时,空中却有几道残影比卫和昌更快,直指苏憾的要害以及退路!
林森在卫和昌出手的瞬间,便猛然挥手,几把包着符纸的飞刀以更快的速度刺向苏憾。
符纸已被灵气引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哗……”见两位仙师同时出手,府内府外众人惊呼,但惊呼声还未落下,苏憾便动了。
苏憾神魂虽然羸弱,限制了他感应的范围,但其神魂之精纯,世间无人可比。
在他三丈之内,一切事物无可遁形,无论是飞刀的轨迹还是卫和昌的攻势。
飞刀极快,苏憾更快!
“叮叮叮”几声脆响,苏憾的剑轻易拨开了刺向他的飞刀,至于封其退路的飞刀,苏憾没管。
至始至终,他就没考虑过躲避卫和昌的攻击。
电光火石间,苏憾抬剑,向着卫和昌的手掌直刺而去。
卫和昌万万没想到,苏憾在出剑抵挡飞刀后,竟还有余力向他出剑,顿时大惊。
此时变招为时已晚,卫和昌匆忙间将灵气转攻为守,全部聚在手掌上。
但,于事无补。
苏憾的剑尖如同世间最尖锐之物,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卫和昌的灵气防御,刺穿了他的手掌!
与此同时,苏憾左手动了。
说来很久,实际上只过了极短的时间,此时众人的哗然惊呼才刚刚落下,被苏憾弹开的飞刀落在地上,纷纷爆炸开来,激起大片雪花,遮盖了苏憾与卫和昌的身影。
待雪花重新落地,比方才更大的惊呼声轰然而起。
那积威甚久,被定山城百姓敬若神明的丁府仙师卫和昌,此时额头出现了好大一个血洞!
卫和昌的神情与死在牛角村少年家中的徐步一样,不解、困惑、茫然。
他想不明白,苏憾明明才初入一境,为何对灵气的运用便如此娴熟?
卫和昌带着想不通的困惑,倒地死去……
……
……
苏憾从卫和昌手掌抽出剑来,轻轻一甩,洁白雪地上留下一条猩红无比的血迹。
苏憾看向林森。
林森当即吸了一口冷气,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逃,他翻过围墙,逃得飞快。
苏憾没有追击,收回目光,看向再无人挡在身前的丁二少。
丁二少早已呆愣住了,两位仙师,在刹那间便一死一逃?
府外的人群蓦然平静下来,他们的胸口忽然剧烈起伏。
今日,他们似乎真的能够见证丁二少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丁二少的心脏开始紧缩,他彻底慌了,左右张望,想要从一众武林高手中寻求庇护,却看到众高手都回避了他的眼神。
他的腿脚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逃……对!我要逃!只要能活下来,大哥一定会为我出气的!”
丁二少内心唯有这个念头,而后他似乎忍受到了极致,猛地大叫一声,提起最后一口气,看都不看苏憾,往丁府大门狂奔而去!
苏憾没有阻拦,任由他夺门而出。
丁二少跨出大门,逃出生天的欣喜之意刚刚浮上心头,便见丁府门前,站着黑压压一大群人。
这么一大群人,没有丝毫声响,唯有沉默。
丁二少怒极,治不了那野种,还治不了你们吗!
他往人群中央狂奔而去,口中大喊:“让开!都给本少爷让开!”
待到人群前,却发现人群不为所动,依然还是沉默地看着他。
丁二少伸手,想要推开面前的人逃命。
人群里却猛地伸出数双手,将他推了回来,丁二少摔在地上,抬头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
原本如同羊羔般温顺易宰的定山城百姓,眼神为何突然如同豺狼虎豹般可怕?
丁二少爬起身,往右边突围而去,依然被推了回来。
丁二少再起身,再往左边突围而去,还是被推倒在地。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收缩,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丁二少惊慌异常:“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都不想活了吗!本少爷是定山城丁家二少爷!”
“我知道你是丁二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丁二少哑然,迷惑地看着他。
“我是城门口卖鱼的刘二,前年,我大哥只是不小心将鱼碰到了你丁二少的衣服,你便指使人打断了他的双手……”
“俺是二街的陈牛,去年,你在城内纵马,俺女儿躲避不及,从此无法再站起来……”
“我是十街的杨甲家……”
“我是七巷的刘木匠……”
“……”
丁二少茫然地看着每一个说话的人。
好一阵子过后,人群重新安静下来,然后蓦然地,一只拳头在沉默中挥了过来。
然后又一只拳头挥了过来。
然后又一拳!
又一拳!
饱含怒气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丁二少身上!
人群中响起了丁二少的惨叫,与沉默出拳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人群喘着粗气停下时,丁二少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
他仰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咳出了好几口鲜血后,意识模糊地翻过身,缓缓往丁府大门爬去。
没爬几步,便见人群忽然散开,并且让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大门。
大门处,一道身影缓缓跨出大门,往丁二少走来。
苏憾持剑,居高临下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丁二少,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丁二少轻轻抓住苏憾的裤脚,口齿不清地求饶:“秋秋你……憋杀……”
话没讲完,丁二少便觉得天旋地转,他似乎飞上了天空,而后又摔在地上。
合眼前,他只看到苏憾剑指着天空,在苏憾脚下,是一具无头的躯体。
身上的衣着,好像是他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