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仙珠失窃了。
此消息在整座修行界引起轩然大波。
西魔土的人在惊讶之后,自然是幸灾乐祸。
而东仙境的人在听闻此事后,无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又或者以为是哪个旮旯角落里传出的不实消息。
可偏偏此事是由无衍仙宗放出来的。
于是震惊之后,东仙境众修行者涌起无限的愤怒!
离下次仙宗盛会明明就只剩三年的时间,怎会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问题?
当他们满腔怒火地看罪魁祸首是谁时,他们又傻眼了。
东仙境三大超品仙宗之一的渡业佛宗,那群被人喊了两万多年“缩头乌龟”的和尚,竟然伙同无迹天魔与仙痕盗走了衍仙珠!
众修行者只觉得三观被颠覆了,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
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启程,前往渡业佛宗的山门,想要去问个清楚。
可到达之后,他们却发现其山门处空空荡荡的,早已人去庙空。
随后,众人在世间进行了一番大规模搜寻,却不管在何处都无法找到那群该死的和尚,后者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最后才猜测,渡业佛宗应该是跟无迹天魔一起躲进了北漠。
这股怒火无处可撒,憋得众人心中发闷。
众人憋屈地冷静下来后,心间却又陡然生出许多的堂皇。
他们不知道东仙境最近是怎么了。
先是半年前,元阳仙宗这一超品仙宗覆灭,如今又一超品仙宗倒戈。
而这一切,都与无迹天魔有关。
所有人的心头都被不安缠绕——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要覆灭整座东仙境么?
有些偏激的修行者想去三人宗抓人,将何方、裴温书等与苏憾关系不错的人都抓住,以此逼迫他出来。
可等他们到了三仙山,却同样发现三人宗的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扑了空的他们,心中更加怒火难遏。
先前,在苏憾爆出自己的身份是无迹天魔后,本来还有许多东仙境的修行者认为他弃暗投明,大发“接纳”“支持”的言辞,可在接二连三的事情后,这样的声音已经都消失了。
便是无衍仙宗内,易金风、祁素等一众弟子与苏憾关系颇佳的人,心中也都被疑虑占满,各自沉默下来。
讨伐无迹天魔的声音,在东仙境成为了绝对的主流。
衍仙珠失窃的这几天,东仙境怨气难平。
各宗门群情愤涌,难消的怒火在众人心间越烧越烈。
随后,无衍仙宗的一则昭告,如一颗火星落入干柴茅草中,彻底点燃了整座东仙境——
“无迹天魔灭元阳仙宗,策反渡业佛宗,意在削弱吾等东仙境的力量,壮大西魔土的实力,可见其用心之险恶,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他更是夺走了东仙境的传承,夺走了衍仙珠,神人共愤!
“从今往后,吾等东仙境便会停滞不前。而西魔土则会在他的帮助下,越加强大,如果吾等什么都不做,与束手待毙何异?
“既然他想帮助西魔土一步步覆灭东仙境,吾等怎可引颈受戮?
“以往,都是西魔土掀起魔潮,给世间与东仙境带来浩劫。
“如今,是时候轮到吾等东仙境,主动让西魔土感受吾等的愤怒了!
“踏平西魔土,将浩劫提前扼杀!
“踏平西魔土,剪断无迹天魔的羽翼!
“踏平西魔土,杀掉无迹天魔,夺回衍仙珠!
“……”
无衍仙宗登高一呼后,东仙境酝酿的愤怒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近乎所有仙宗都响应了号召,表示愿听从无衍仙宗的号令,主动向西魔土宣战!
这时,已经没人理无迹天魔是不是在西魔土了。尽管他们内心知道他在北漠,但他们可不敢去那里找他的麻烦。
他们此时只想将失去衍仙珠后的愤怒宣泄出去。
再者,无衍仙宗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如今无迹天魔手握魔莲源种和衍仙珠,在他的带领下,西魔土必将崛起。
提前将西魔土这个罪恶的土地踏平,便可将以后的浩劫提早平息。
无独有偶,在东仙境摩拳擦掌时,摧心阁唯我天魔也几乎同时昭告西魔土——
“东仙境最重要的衍仙珠已被无迹天魔收入囊中,渡业佛宗也被他收服,改名渡业魔宗!
“无迹天魔有令,此时正是东仙境最为动荡的时候,西魔土要抓住机会,提前掀起魔潮,一举吞掉东仙境!
“整座世间,都将臣服于我们西魔土之下!
“这一次魔潮如以往一样,收取五境以上修行者的金丹,论功行赏!
“灭掉东仙境之后,无迹天魔将会为胜利者们提供魔莲源种和衍仙珠悟道,功劳多者,可使用得久一些……
“……”
此番言论,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西魔土的每一寸角落,大大刺激了西魔土的魔修们。
这群魔修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徒,何况本次魔潮还是以西魔土古往今来最出色的无迹天魔的名目发出的,并且还有感悟魔莲源种之类的奖励。
他们并不在意唯我天魔是不是真的认识无迹天魔,只是在他的昭告后,魔修们便都疯了一般兴奋地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掠向西魔土边界,率先开始了对中土凡俗们的屠戮。
魔修们要先用凡俗们的血,来为这一轮提前到来的魔潮助助兴!
接下来短短的一天时间,与西魔土接壤的中土之城,尸横遍野。
东仙境的修行者们听闻此事,皆纷纷离开山门,横跨整个中土,往西魔土掠去。
对西魔土、东仙境双方而言,一场誓要踏平对方的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可对于知晓一切真相的人来说,这一场大战却让他们心急如焚。
青螭剑宗,宗主峰。
仲树又一次摒退了前来请战的新晋破法峰峰主以及一群热血沸腾的弟子们,他站到立于崖边的凌恒身旁,一起俯瞰浮躁至极的宗门,眉头紧皱。
“师兄,这该如何是好?”仲树低声说道,“据郭太高上次传来的讯息,这一轮魔潮与以往不同,将会是最后一轮。”
凌恒揉了揉眉心,“无衍仙宗那边可还有再催促你?”
“一刻钟前才刚传了讯,质问我们为何没有听从‘主人’的安排……”仲树面带疲惫和忧愁,“如今东仙境受了无衍仙宗的鼓动,如同一锅热油般沸腾,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们剑宗的弟子们也无法幸免。更何况,苏憾一直以来与宗门都不对付。
“我们如此压下弟子们,一来只怕会让他们心生不满,二来,连太上长老……”
才刚说道太上长老,仲树便看到两道身影落在宗主峰上,火急火燎地向他走来。
仲树无奈地看了凌恒一眼,随即向两名一脸兴师问罪的太上长老迎了过去。
凌恒则神念铺开,倾听宗内弟子们的动静。
“宗主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啊?如今大战一触即发,覆巢之下,又岂能又完卵?”
“对啊,把我们压在这里,与以前的渡业佛宗有何异?”
“咱们堂堂战力最强的超品仙宗,不会到最后却背上了缩头乌龟的名号吧?我可受不了……”
“会不会……宗主也跟渡业佛宗一样,打算……”
“噤声!”
“有什么好噤声的?!我如今一肚子火!无迹天魔从不怀好意地还阳重修仙缘篇后,与我们宗门作了多少对?连青螭剑都落在他手里!如今他又抢走了衍仙珠,号召西魔土掀起魔潮残害凡俗,你说,宗主为何忍得了?!”
“……”
纵然有些说“宗主英明,不让自家弟子出去冒生命之险”的声音,但很快也被“懦夫”“不配为剑宗弟子”的斥骂声淹没。
凌恒听着宗内弟子们的抱怨和猜疑,内心万般无奈。
苏憾在宗内的风评实在太差,再加上衍仙珠的事情,众弟子们对他更加恨之入骨了。
忽然间,凌恒神念微动。
他转头看去,看见两名太上长老带着仲树正在前往禁地。
他双目一凝,心下一沉,也默默地御空而起,跟在三人身后进入禁地。
……
……
北漠。
苏憾、程迎月、仙痕众人、渡业佛宗等人,此时正齐聚瘦狗岭。许乐乐因为正在用衍仙珠对修行之路拨乱反正,并不在此。
他们围在一张木桌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桌面上厚厚的、散乱的纸张。
这是从外界传来的情报,有来自西魔土的,有来自东仙境的,也有来自中土的。
他们知道,外界因为提前到来的魔潮,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苏憾面色尤为肃然,喃喃说道:“没想到一语成谶,石魔族对衍仙珠防守得如此宽松,真的是因为要提前掀起魔潮。”
他目光凝视着情报上关于无衍仙宗喊出的“踏平西魔土,夺回衍仙珠”的话语,沉声道:“甚至,它们乐意我们夺走衍仙珠,这样才能更好的顺水推舟,立下提前开战的名目。”
误情天魔双臂环抱于胸前,看着唯我天魔的昭告,闷闷地说道:“还有西魔土……这次真是泥巴掉裤裆了。”
程迎月皱眉道:“我们现身去杀一通魔修,守护凡俗,再解释一番,这事情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没那么简单。”苏憾摇摇头,“若我急于自证,于外界现身,石魔族便会不顾一切,现出真身来杀我,这正中它们下怀。
“它们算准了我无法现身于外界去解释,才借此事污我,让东仙境、西魔土都有共同的目标。”
程迎月苦恼地抓了抓头皮,说道:“那师兄你留在这里,只我们出去杀魔修,解释此事,表明我们无意覆灭东仙境,阻止魔潮不就行了么?”
“没什么用处。”郭太高摸着下巴说道,“所谓的苏兄要覆灭东仙境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双方内心都有不同的‘火’,这一次魔潮只是他们内心的宣泄。双方杀上了头,不会听你说这些‘有意’‘无意’的立场的。”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战进行,看他们收割金丹献给它们吗?”程迎月双手用力按着木桌,桌子大有在下一刻就散架化成齑粉的意思,“真龙不是说过,促成最后一座血阵的金丹需要再过数百年的修行者晋升才够数么,它们为何会提前?”
苏憾目光微沉,“提前收割一波,再直接以整座世间的生灵之力,养出一波金丹。”
程迎月一滞,“第一纪元重现么?”
反正都是最后一次魔潮了,石魔族应当不会再顾忌那么多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众人沉默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