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李松溪更清楚那场厮杀。
他杀死老猿,自己也差点被劈为两半,若不是那颗救命的大还丹以及似真似幻的老和尚。
此刻他说不定也变为坟里的两截尸体。
风火火提到厮杀,他立刻就明白原委,只是不曾想到原来那个壮汉本体是只老猿,更想不到他还是风火火的师兄。
“老大节哀。只是不知道杀死您师兄的凶手可曾找到?”
“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据目击者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但根据相貌,庆阳县城有能力杀死师兄者里,并没有相似的人,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乔装打扮,不是真实面容。”
“会不会是外地人,刚好经过庆阳县,与您的师兄发生纠纷……”
“不可能。外地来庆阳县的修行者,十一卫会记录在案,除非……”风火火看着地上的重重的脚印,“就像这样,直接从城墙跳进来,不经过任何排查。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必要。”
“好吧,既然如此,那只能慢慢查询。”
风火火看李松溪神情有些不自然,以为是在为她难过,爽朗笑道:“没关系,你也不用为我难过。那只老猿死就死了,他本就多行不义,死了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是他再坏,也是我的师兄。以斩妖司狼卫的身份,我需要感谢杀死他的人。但以个人角度,我必然要和杀死他的人一战。”
“他即使再不堪,也是我的师兄啊,是背着我漫山遍野奔跑,给我摘野果,替我赶走野狼的师兄。他被人杀死抛尸在当街上,我不替他出头,又怎么说得过去。”
“你不知道,我还把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因为他与人厮杀时还误杀许多百姓。不过头没挂多久,便被人抢走就是了。”
“老大是故意挂头颅的吧?”
李松溪轻声说。
风火火愣了愣,眼神满含欣赏,“你小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
李松溪温和地笑笑。
这种事其实很容易看破,只是斩妖司那些大佬们不愿意拆穿而已。
反正人死都死了,留着脑袋也没什么作用。斩妖司和那些藏在暗中的势力本就是互相掣肘。
谁也不愿意直接撕破脸就是。
又能让风火火安心,那何乐而不为呢。
.
黑市。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有无数各色各样的小摊位,小店铺。
因为是白天,很多店铺都关着门。
大家都在睡觉。
晚上热闹非凡的黑市在白天反而更像是死人街。
某条街道某个角落里,一个外面挂着茶馆的招牌小店内。
一个和黄墩体型几乎相当,甚至还要更强壮几分,身上覆盖着长长紫毛的老猿正坐在地上,一边挠痒痒,一边瞪着对面的中年儒生。
儒生看起来脸色惨白,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也或者是很久没有见光。
他的眼球是混浊的白色,两只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在额头上另外有只很大的眼睛。
是正常眼睛的三倍。
有趣的是,他这只眼睛不仅可以用来看东西,而且可以用来说话。
在本来应该长嘴的地方,似乎曾经也有嘴,但是现在全部融合在一起,只能隐约看到一道淡淡的疤痕。
除去脸部五官的怪异,儒生其他地方很正常,基本和普通的读书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边和老猿说话,一边还翻看着手里的书,不时还在书上写写题注,看到精彩处还会忘记和老猿正在说话,为书的内容叫好。
“大客,不知我提的建议,您意下如何?”
老猿说话时声音很浑厚,震得儒生的衣服如遇到劲风摇摆不已。
但他手中的书页却丝毫未乱。
听到老猿这么说,被称为大客的儒生神色未变,“紫卒,你不该从山中出来,更不该这个时候来庆阳县城,最是不该,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叹息声,将手中的书放在边上,“现在的庆阳县,已经是山雨欲来。你知道你那个主子,他的计划已经走到最后地步,而阴阳从来都是相辅相克。既然他这边走到最后,那自然也就有巨大的阻力,等待着他去面对。”
“我不知他具体计划,但也知道你既然不在城中,定是有其他安排。如今你突然回来,又来到我这黑市,怕是已经被堵在这里插翅难飞。”
儒生轻轻掐掐手指,“斩妖司的人已经盯上这里,晚上天黑黑市开门,他们必然会进来找你。所以你当前最重要的不是查询杀死黄墩的人,而是如何摆脱面对你的围杀。”
被儒生称为紫卒的老猿不以为然,他抚摸着手边大钺的刃,瓮声瓮气地说:“不吃掉杀死我那可怜的弟弟小人,我岂能甘心。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几百年,早已习惯彼此存在。杀死弟弟,和杀我有什么区别?”
大客对紫卒这种变现也不奇怪。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将手里茶杯中的水翻倾在桌上。
之间茶水在桌上形成一面镜子,镜子里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黑市很多地方闲逛。
最后在二楼买走两个盲人的眼球,紫卒紧紧盯着中年人,很快就看到黄墩的身影。
黄墩一只默默跟踪在中年人身后,当看到中年人买了眼球后,黄墩的眼神也变得冷漠,里面满满地都是杀机。
“原来如此。”
紫卒这下彻底明白黄墩死亡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黑春的功法。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看起来蛮横无理,但他向来很看重感情。
尤其是和黑春关系最为密切。
他早该想到的,得到黑春被杀的消息,就该知道黄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黄墩显然将对手想得太简单。
能杀死黑春,岂是简单能杀死的小角色?
结果朋友的仇没报,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这个人,应该不是真容吧?”紫卒问道。
儒生点点头,“既然是交易,那我索性送你一点。”他突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卷纸,快速在桌上铺开。以手指为笔,不用蘸墨,直接在纸上开始画起来。
很快,一个年轻人的模样便出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