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言语,如同惊雷一般,在赵旭耳畔炸响。
十万!
南边,又来了十万流民!
这消息直接是将他给镇住了,微微皱眉,有些骇然的看向田弘遇:“是你?”
田弘遇笑了:“什么叫做是我?是你才对啊,你若不赈济那两万流民,其他流民怎会得到消息,继而赶来京城呢?”
赵旭:“……”
他喉咙涌动,一时间有点傻眼。
这事可是太大了。
足足十万流民啊,若在加上现有的两万,便是整整十二万人。
制糖作坊那边能以忝菜制糖,在最大限度榨取利润,就这,暂时来看也只是勉强保证两万人的口粮,至于更多的人,却是有心无力了。
忝菜数量有限,且而今每日产出的白糖量,于市场而言,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再行扩充产能,白糖过剩,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赵旭低声问。
“以我身份,还需要好处吗?”
田弘遇笑了:“作为大明勋贵,我无需做什么,子孙后代都荣华富贵在身,我需要什么好处?我只是想着咱大明而今境况不大好,为朝廷略尽绵力罢了。”
信你个鬼。
赵旭暗自愤懑,暗自焦急。
很显然,这新来的十万流民多半与这狗东西有关。
这是变向的逼迫他,同意其入伙,或者说……捡功劳。
面对十万两流民,以作坊那边现有的力量定然的无法赈济的,那就需要额外的银子介入。
谁有银子?
他田弘遇!
“好侄子,你再琢磨一番吧,想好之后通知伯父我啊。”
田弘遇笑着:“另外,时间不多了,那十万流民,想来用不上二十日便会抵达京城。”
赵旭深深呼吸,一时有些烦躁。
感觉就像是跑步比赛,明明冲过终点了,正准备稍微歇息一会,却被人告知还有十多圈才是终点。
自然,话说回来,对于这一批新的流民,他并不意外。
因为而今大明的百姓太难了,遭难者无数,得知京城这边有朝廷赈济,能苟且活下去,自是会拼命赶来。
稍微令人意外的是,这批流民赶过来的时间点,早了些,因为制糖作坊这边才刚刚开始有些利润而已啊。
还没怎么赚钱啊!
那么,如何处置这新一批的流民呢?
他不禁思虑起来,脑中划过许多个方案。
此间,下值的赵巽回来,见自家儿子正在深思似的,不禁一声叹息。
这孩子,怎么说呢?
总的来说吧,却也没什么恶劣之处,不过是不用心读书,且学问平平,是个稍微笨点的普通人。
身为父亲,面对自家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孩子,又能怎样呢?
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
“琢磨什么学问呢?有不懂之处可以说说。”他平和的开口。
“额……”
赵旭回神:“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咱朝廷不大容易,流民四起,四处硝烟,太难了。”
赵巽点头:“是啊,这也越发显得那两位小公子的难能可贵……”
说着,却是戛然而止。
不知怎地,他每每想到制糖作坊背后的两个小公子,便极容易跟自家儿子对比起来。
你说读书不怎地吧,可好歹在其他方面有些本事啊,哪怕你会经商也好啊?
结果,平平无奇。
前程堪忧啊!
“接下来你便安心在家,好生读书吧,想来陛下不多久就会下旨教你去国子监读书了。”
赵巽叹息,犹豫了一下,很是认真道:“至于外面的一些破事,最好不要掺和,但如果碰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一定要与我说。”
他大抵能感觉到,这小子可能在外面有些破事。
比如,根据自家夫人所言,田弘遇那狗东西今日又来了,且还跟这小子聊了一会。
而听到去国子监读书什么的,赵旭只觉得一阵头大,比面对十万流民更加难受。
他当即转移话题:“父亲,您考虑过没有,京城这边虽然是暂时赈济了两万流民,可日后再有其他更多的流民赶过来呢?怎么办?能全部都赈济吗?”
赵巽挑眉。
这问题,他自然是考虑过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朝廷这边是不用指望了,户部穷的都快掉底裤了,分文钱拿不出,唯一能指望的便是那制糖作坊。
面对两万流民,制糖作坊暂时或能支撑,可面对更多的流民……不好说啊。
“近来,朝堂这边都在讨论那两位小公子的事情,我也是想见一见的。”
赵巽有些烦躁:“只可惜,那两个小公子暂时来看是不想露面的,见不到啊。”
见不到人,便无法商议关于赈济流民的具体事宜,比如作坊这边有什么难处啊,是否需要朝廷这边帮忙啊,等等,浑然不知。
另外一边,紫禁城,坤宁宫。
太子朱慈烺跑来问安,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很难受。
作为当朝太子,不知读过多少圣贤书,他很清楚,骗人是不对的,尤其不能欺骗与自己交好的人,比如,那赵旭,赵老哥。
可他更清楚,若是不骗人,他可能连这么一个朋友都要失去了。
于是就很矛盾。
比如那赵旭要将制糖作坊、赈济两万流民的功劳推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心底是惶惶不安的。
如此,可能在赵旭那边,多少会怀疑他身份与目的。
毕竟在这大明,其他人抢着往自己身上揽功劳还来不及呢,又有几人会将到手的功劳往外推?
事出无常,必有妖啊!
“哎,弟,听说你最近偷偷出宫几次?”
此间一少女凑了过来,一双明眸不住眨着,很是新奇的样子。
“啊……是出去了两次,父皇应允的。”朱慈烺漫不经心。
“那快说说,宫外好玩吗?可有什么趣事和有趣的人?”
少女又凑前几分,压低声音:“比如那赵姓、牛姓两位小公子,见过没?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赈济两万流民,公德甚大?”
朱慈烺一阵苦笑。
原来,自家姐姐也得知了宫外的事情。
“这……只能说还好吧,为朝廷分忧解难,不是应该的嘛。”他随口敷衍。
“才不是!”
那少女摇头,郑重其事道:“这么多年来,朝廷内外交困,库府银子不多,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流民饿死、冻死……那两位小公子能在这时候站出,解朝廷之难,很难得的,也值得人钦佩,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家的公子……”
朱慈烺看了看,不禁停止了腰杆。
听这意思,自家姐姐似乎对赈济流民的事情也很认同啊!
嗯!
他故作疑惑似的道:“似乎……也一般般吧,才没姐姐您说的那般好吧?”
少女朱媺娖摇头:“不是啊,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这是世间的好儿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