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令百官捐银子,百官便开始捐,但,数量却是微乎其微。
太少。
大半日的时间只有几百两。
自然,这也是许多人还没有捐的缘故,如内阁那边以及诸部尚书,都还没捐。
可这……仍旧不够看啊。
偌大朝堂,所谓百官,竟只有区区数百两?
户部尚书钱谦益看不下去了,直接大手一挥,捐了一万两白银,押解户部库府。
无数人侧目。
好家伙,是真敢捐啊。
“钱公高义!”
一些捐钱的人冲着钱谦益抱拳,也有人恭维,有人暗自不屑,有人惭愧。
感觉很复杂。
而今正值朝廷危难之际,库府银两不足,百官捐钱以解朝廷之危,尤其是钱谦益捐银万两,自然是值得钦佩的。
可话说回来,这大明偌大的江山社稷,竟是沦落到这等境地,教百官捐银子,丢人不丢?还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另外这里面还有说法。
你各部捐银子,要往上面看的啊。
比如先看内阁那边捐多少,吏部尚书以及诸多侍郎捐多少,大概得有个底儿啊!
你一个下官比上官捐银还多,那上官还要不要面子啊?
里面噱头极多,都要慎重着、小心着。
“社稷之难当头,老夫又忝为户部尚书,理当多捐一些。”
面对众人的吹捧,钱谦益理所当然,却也带着几分傲然。
旋即他开玩笑似的道:“犹记得前些日子,有个小公子作诗一首,名曰‘明妃曲’,老夫还是记忆犹新,现在,那小公子的这首诗,老夫可是不敢接喽。”
四周众人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反将一军。
你小公子骂我不思社稷,当那亡国贰臣思故国,现在,朝廷危如累卵,我身为朝廷命官可是尽力了。
相反,你小公子骂的如此厉害,又怎样呢?又为朝廷做了什么呢?
“那小公子怕不是个无知的毛头小子,只会嘴上说着各种大义罢了。”
“无知小儿,狂妄自大。”
“啥也不是!”
有人帮钱谦益开腔,直接是将那所谓的小公子贬低的一塌涂地。
钱谦益见了暗自点头。
如此一来,他这“思故国”的帽子,大抵可以摘下去了,只是想到先前被人如此辱骂,却还连骂自己的人是谁还不知道,他便有些愤然。
太气人!
好端端的,我得罪谁了?
你直接给我扣了一个思故国贰臣的帽子?啊?坏我读书人风骨?
太黑心!
他捋着呼吸,平淡道:“今朝廷危机,非止我朝廷百官要思考对策,当广邀天下文人志士一同商议,这样,传出消息,今日晚些时候,老夫便在醉仙楼与天下学子同饮!”
众人会意。
先前,钱谦益可是在诸多读书人跟前丢的脸,而今捐了银子,自然也要在众多读书人跟前将这个面子找回来。
很快,有消息传开,许多读书人诧异。
几个意思啊?
很明显的是,这老东西肯定不是简单与诸多读书人饮酒那么简单,更不可能与大家伙商议什么政事。
这老家伙,想吹牛!
吹牛也就罢了,甚至还要在那小公子的身上狠狠的踩一脚。
“小公子的名声将损啊!”有人叹息,暗暗着急。
至今为止,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小公子迟迟没有露面。
大家伙不知道小公子是谁,又准备做什么,便是想支持也是有心无力啊!
“可惜了啊!”有人摇头。
倒不是说那小公子如何的优秀,而是没能亲身接触这样的小才子,着实有几分可惜。
因为,在今夜过后,那小公子的名声将被败坏,日后怕也不敢以“小公子”三个字自称了,便也再也见不到其人。
很快,天色将暗。
醉仙楼早已挤满了人,翘首以盼,千呼万唤,终于等到户部尚书钱谦益。
随着众人一阵恭维,钱谦益走到众人的前方,开始简单说道起来,所说内容多是众人皆知的,譬如北边松锦战败这等朝廷机密要事,他自然是不敢轻易透漏。
“朝廷难,百姓难啊!”
钱谦益一脸悲痛之色:“今纷乱四起,万千百姓民不聊生,天灾连年,想来便教人心痛啊!”
跟着他提起几分精神:“所以老夫今日又准备了此酒会,目的便是为了与诸君商议解社稷之危难,我等,要商议出切实有效的法子,万不可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简单一番话,矛头却是直指那暗中的小公子。
先前,是谁在空谈呢?
不用想,当然就是那所谓的小公子啊!
人群中,有人附和:“钱公说的极其在理,我辈读书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若只是简单的吟诗作对,在容易不过,哗众取宠耳。”
这话又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跟着又有几个人站出,对着那所谓的小公子口诛笔伐。
钱谦益见了,十分的满意,淡淡道:“想来那小公子也是有着一颗忧民心,大家伙就不要多说了。”
看看,这胸襟与气魄。
面对先前当众抹黑自己的人,表现出如此风度!
“钱公之品格,令人钦佩万分啊!”
有人追捧,醉仙楼的气氛便生生拔高一筹。
也是此间,田府。
因为有小厮通报,故厅堂间对于醉仙楼的动静十分清楚。
田弘遇有些古怪的看着赵旭,试探一般道:“你小子以为如何?”
若按照正常情况来看,今夜过后,小公子的臭名将传遍整个京城,被无数读书人所耻笑与讥讽。
那么,这小子会如何呢?
“看着喽。”赵旭不以为意。
对于钱谦益如何,他大抵清楚,似乎,不怎地。
就今日的情况而言,不过如此罢。
至少……胸襟一般般,如传统的乃至迂腐的读书人差不多,尤其爱惜羽毛啊。
“只是这样看着,你要知道人家可是足足捐了万两银子的。”田弘遇一脸戏谑。
“用一万两银子买名声,在而今大明,倒是挺少见的。”
赵旭耸肩,想了想道:“劳烦伯父帮忙传个话。”
田弘遇点头:“说,要传什么话?”
赵旭点了茶水,在桌面上书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