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透从屋群中出来,心中一阵轻快。小芋头也算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只可惜自己临时出门,身上钱不多,希望那些微薄的钱物能给他一些帮助吧。
这般想着,林透重新向金银楼走去。
“什么人?”行走之间林透忽觉身上一紧,有人在盯着自己。
顺着感觉的方向跑过去,一个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林透可以确定,这个人自己不认识。
御廉的手下人,贾舟,还有临江体院,自己开罪的人可不少,这个人是谁派来的?林透施展逃命一号,以极快地速度朝前方身影追去。
在屋群中路狭而绕,林透很难拉近距离。但不出多时,两人一追一闪出了屋群,林透速度的优势发挥出来。前方人影眼见着越来越近。
“哎呦!”
一声叫喊传入耳中,林透只看见身前猛然窜过一个人,避之不及,猛然将来人撞翻在地。
“李韵!你怎么会在这儿?”阻隔之间,前方人影早就失去了踪迹。林透无奈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撞到的是个熟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是你撞的我,居然用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李韵爬起身。林透刚刚瞬间做了避让,并未全力撞上,否则以她的身子骨,怕是早就瘫了。
林透上下扫她一眼,眼睛盯住了她的双手:“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是好习惯。李姑娘你敢伸手指天保证,是我撞的你,而不是你主动撞的我?”
李韵眼光有些退缩,嘴上却丝毫不让:“我大人有大量,本都不想与你计较了,你居然反咬一口。我凭什么要以手指天保证?”
“不凭什么,但是你不敢。”林透笑道,“李姑娘侧身撞上的我,自然地以手撑地护住身体。这么大的冲击之下,我这样的修炼之人都不敢保证毫无伤损,你的手居然毫发不伤,还真是奇怪呢。”
“胡说八道。”李韵怒发冲冠,手却不自觉地缩到了身后,“我手上无伤是带了护指的器具。身为学画之人,长时间用指。每满一些时日,便要停画护指已作休养。是你少见多怪而已。”
“是这个样子啊,李姑娘果真是讲究之人。”林透嘴角翘了起来,“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自从五院大比开始,我便寄居画阁。这几日不知李姑娘在何处作画,以致劳累到要保护手指的呢?另外,没多久前还和姑娘在书院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姑娘手上可没什么所谓的护具。”
李韵面色大变:“你究竟什么意思?”
“莫急莫急,我话还没说完。”林透小踱几步,看向了李韵跑过来的方向,“前方不是通路,李姑娘却是从里面奔出来,难不成之前一直呆在里边?这么一个静无人烟的死胡同,姑娘呆在里面,要么是与人密谈,要么就是悄悄解手了。”
“你……扯淡!”林透话中带着调侃,李韵蓦然涨红了脸。
“李姑娘这幅样子,应该不是解手。那么只剩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在和姑娘密会。至于是密谋什么,还是会情郎,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可以确定,那人发现了我,跑去探视,却反被我追及。”
林透眨了眨眼,继续道:“李姑娘见势不妙,居然凭着未曾修炼过的身体向我撞来。为了保护自己,你选择了背对着我撞,这样可以正面扑地,有着事先带着的护指器具,完全可以毫发无伤。李韵,不知我说的,可有不对?”
李韵兀自退后几步,看向林透的眼中,带上了些许的惊恐。
“李姑娘,”林透屈身一揖,正色道:“在下与你无怨无仇。你不满仲明大师将书院托付于我,我可以理解,并且将掌管书院的大权交还给了你。不知你为何还要与我作对?”
是你这小子威胁我在先,居然还要怪我与你作对,李韵心中发出冷笑。
若是林透知她心中想法,定然抚手长叹。李韵以无赖要挟手段阻挠自己修炼,自己以无赖手段反击,却被倒打一耙,真是人心不古。
李韵打量了一番林透,又抬眼向某处瞄了瞄,见到林透也顺着她的眼光看,慌然转移了视线。
林透看的真切,是凌天体院的方向。不过他不敢下定论,是李韵下意识地流露,还是故作姿态,误导自己一个错误的目标。
“你想知道那人的身份?”李韵突然问出口,算是默认了林透的猜测。
林透点点头。
李韵笑了,笑中带着一丝狡黠:“倒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怎么样?”
“你都知道我看你不顺眼了,哪里有把秘密告诉你的道理。除非……你能跟我比斗一场,并胜过我。”李韵占据了主动,恢复了书院传人的风采。
林透皱了皱眉:“拳脚无眼,你这身子骨也没练过,李姑娘可别跟我开玩笑了。”
“你想的可真美啊,我会跟你比试战斗?”李韵嗤之以鼻,“本姑娘要跟你比的,是画技!”
李韵一步一步逼近到林透面前,脸上笑意愈发灿烂:“若是你胜了,书院由你管理,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甚至于,那个人的身份也如实告诉你。可若是你败了,便滚出南水书院,那大鼎也归我所有,怎么样?”
林透眯起了眼:“和一介武者比画技,也亏得李姑娘想得出来啊。”
李韵嘴角翘了翘:“谁叫你不知轻重住进画阁的。书院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会作画者,不得入画阁半步。你都大喇喇住了好几天了,我只当你是位画中妙手。与你比试画技,实乃天经地义。”
在李韵心中,林透根本只是蛊惑了仲明大师,才得到了大师的亲睐,大师甚至于安排他住在了画阁这样容不得外物污染的净地,简直不可容忍。其实她提出比试画技,根本就是打得搪塞林透的主意。
她特地打听过,林透是今年五院精英大比的胜者。关于他的评价,全是修炼方面,什么绝世天才之类的。这么一个武人,估计连画笔都握不住,凭什么跟她这个仲明大师高徒比画技。
说白了,不过是消遣林透。若是林透不知死活应承下来,她也早有准备,一定叫这小子吃大苦头。看着林透苦着的脸,李韵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林透抚了抚额,事情转折的太突然,他有些转不过来。明明是他占据主动的,三言两语间竟落入了下风,还被李韵提出了奇怪的邀约。这其中,怕是有些古怪。
“我答应你。”林透一字一顿,说出了让李韵失色的话。他想知道李韵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更何况,比试的是画技。这方面他可比武技更有信心,还从未虚过哪个同龄之人。
李韵仿佛不认识林透一般,瞪眼盯着她,她实在不太理解,这个小子答应的底气来自何处。
一定是打肿脸充胖子,李韵兀自想着理由,口中发出一声奇怪的呜鸣。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要现这个眼,我便成全你。
随着李韵口中声响,不远处传来了巨大的动静。林透瞧过去,只见得凌天体院和鼎天体院前,赫然出现了一群女子。这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书院的学生们。
她们有人捧着各式的作画工具,有人抬着木质的轻架。还有一人手中,拿着一张纸,林透远远看到,上面写着李韵和自己的名字。
女子们夺人眼球的功夫不容小觑,不消片刻,两大体院前便聚满了体院的学员,以及看热闹的郡民。本来听说要比画,诸人有些意兴阑珊,可是当见到比试者之一是精英大比的胜者林透时,一下子沸腾了。
林透要和人比画技。这个消息如同风一样,没多久便传遍了临江郡,聚集而来的看客越来越多。
林透突然意识到了不妥,李韵这架势,完全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那个奇怪的窥视者,很有可能只是引自己上钩的诱饵。
真是大意了。林透心中暗暗自责,李韵不是武者,自己本能地小瞧了她,最终被她套住。幸好李韵不知自己在作画方面的水准,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透跟着李韵,一同走到了两大体院之前,人群自动让开了路,把两人让进了包围的中央。
“林大哥。”一声喊叫吸引了林透的注意。看过去是林二,他身边梁文瀚也在,两个人俱带着不可思议地表情。
修炼之道分秒必争,愈年轻达到高层次的境界,愈代表着过人的天赋。在绝大多数修炼者眼里,分心他物乃是不可容忍的事。便是那许多有特殊嗜好的修炼者,也多半是上了年纪之后培养的,极少有人在年轻时放着修炼不管,去练别的东西。
梁文瀚嗜好读书,这在临江郡的年轻修者中已经算大大的异类。他没有听说也不敢相信,天才如林透还会有其他一些特长,譬如作画。
可如今事实摆在了面前,林透接受了别人画技的比试邀请。因为妹妹梁水彤的缘故,那个对手他认识,南水书院的继承人,仲明大师的高徒,年轻一代画技的佼佼者李韵。
这可是一个一门心思扑在画上,学画作画十多年,受到诸多行家赞誉的姑娘。
林透朝林二和梁文瀚挥挥手,露出自信的笑容,换来两对迷惘的眼神。轻轻一笑收回目光,临江郡这个地方,知道自己会作画的无非杜珂、梁水彤、仲明大师和尚昕几人。
当众作画可是他在栖云书院时挣钱的本事,不过如今识货的都不在,周围尽是奇怪的眼神,倒也有意思的很。
“姓林的小子,我可提醒你。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我们的比试将由她们这些书院学生做评判。你若不服气,也可以把那梁水彤和易春凝叫来。别到时候输了说我得到了偏袒,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你一条正面的评价也没有。”
李韵的笑容带着满满的信心。
“没有这个必要,”林透摇头否定,“画技不是画艺。画艺凭主观,难有孰好孰坏之说。画技则不同,内行之人一望便知。学画便是爱画之人,我相信她们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话说的挺漂亮,就是不知道你手上功夫有没有嘴上功夫这么好了,李韵心中冷笑。
“既然是比试,需得有个主题,还请李姑娘出题吧。”林透任由李韵挑了一份作画工具,将剩下的一份随手接过,认真地熟悉起画笔来。
李韵不屑地望向装模作样的林透,一望之下愣住了。林透握笔的姿态和专注的程度,分明不是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