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透和梁文瀚随着胡绍元,一路来到了临江郡城南边。三人的脚力都很快,走了不到半个元辰,便来到了林透眼熟的那片密林。
在梁文瀚的疑惑中,胡绍元拨开密林丛,一个气派的建筑惊掉了梁文瀚的下巴。
“这……”梁文瀚给林透使眼色,表示对于这么一个神秘地方,以及被林透拉来此地的不解。
林透挤眉弄眼,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当先跟上胡绍元,梁文瀚无奈,也跟上去。
门口守卫见了胡绍元,主动上前恭敬地行礼:“总管。”
胡绍元摆摆手,让几人退去:“林公子,老朽先去做些安排。不如你二位先自行逛逛,如何?”
正合我意,林透心中惊喜不已。面上却尽是淡然:“不妨事的,胡先生尽管去吧。”
待胡绍元消失在视线中,林透拍拍梁文瀚,和他一起进了密庄内。一进密庄,两人都有些发愣。这密庄外面只看出很气派,进了里面方才知道,原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地方。
依着城外小山而建的庄子面积并不特别大,却层层叠叠分布了数十个院落。院落之间设计地很精巧,因此错落有致,并不显得拥挤。各种华丽的装饰布满了院落之间,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林兄,现在你总该告诉我,带我一并来此的理由了吧。”梁文瀚见只有他和林透二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林透嘿嘿一笑:“我答应这胡绍元的邀请,不为别事,实乃为梁兄心底之牵挂。”
梁文瀚皱起鼻头:“林兄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梁兄可是认识一位女子,与那尚家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梁兄似乎对那姑娘……别有一番心思。”
“你怎么知道!”被人说出心事,梁文瀚大惊失色。
林透赶紧摆手:“梁兄莫忧,我昨日与卢海在附近树林比试,恰逢其会而已,并非有意打探你的私事。”
梁文瀚面容舒展开来。林透的话,他还是愿意相信的。只不过照林透所说,昨日自己与那姑娘的交谈应该俱被听去,一念及此面色有些发赤。
之前自己对尚昕态度有异,便引起过林透的疑惑。自己怕被知晓心事,当时便没有跟林透说。谁知世事难料,终究被林透完完整整的看了去。
“实话告诉梁兄,当时我与卢海跟踪了那姑娘,最终跟到的地方,正是这个庄子。所以……”
“所以你才带我一同过来。”梁文瀚接过话,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不过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安,因为这个庄子的奢华样子,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胡先生胡绍元,是金银楼的人,也就是说,这个庄子也是金银楼的。至于这是什么地方……”林透一边介绍着,一边四下走动,可惜怎么也没看出来,最终话卡在了嘴边。
“这是粉阁。”胡绍元从外面走进来,面上带着笑,“属于鲍管事的资产,由我帮着鲍爷打理。这儿只对临江郡有身份的人公开,不然的话,全郡男人会为了进来挤破头的……哈哈……”
粉阁,两个并没有力道的字如同轰雷,击在林透心头。他在栖云书院混迹底层,这个称呼还是知道的,皮肉生意的场所。在禹秋山脉密道听十三号说过,鲍松掌控着皮肉营生,想来就是这儿。
巧的是,自己带着鲍松送的小方块想去归还,因为小青鱼耽搁了。现在带着那个可以作信物的小方块,还来了属于鲍松的粉阁,若是叫某位姑娘知道了,自己可真的说不清楚。
林透郁闷地看向梁文瀚,却见他面色比自己还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猛然明白过来,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兄,你我好友一场。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梁文瀚牙齿有些打颤。
林透苦笑以对。自己办的这叫什么事儿,不但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还击破了梁文瀚心底的幻想。
胡绍元向林透解释完,便进了一间院子。就在林透和梁文瀚齐齐失神的当口,从院子里出来一个姑娘,轻轻朝两人施了礼:“胡总管有请二位。”
林透不说话,直看着梁文瀚。梁文瀚叹了口气,悄声道:“我要证实一下,还请林兄拖住胡总管。”
林透感受到他复杂而痛苦的目光,点点头。随着那姑娘而去:“这位公子还有事,我先跟你过去。”
胡绍元对林透重视至极,选了一处最上等的小院。院中弥漫着淡淡地香气,除了一间精致小方屋,只布了一张桌、几张凳,端的是雅致清幽,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尘气。
置身这样的环境中,林透感觉好受了些,心道胡绍元会做人,安排的地方下了大心思。
“林公子,菜品都准备好了,赶紧过来吧。”胡绍元见林透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我要布置这小院,不能亲自带林公子过来,希望林公子别嫌老朽怠慢。另一位梁公子呢?”
梁文瀚在临江郡名声不小,胡绍元认识他实属正常。林透笑道:“梁兄似乎碰见了熟人,去寻人了。胡先生不用担心他了。”
“熟人?在粉阁直接找人,梁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胡绍元冒出半截奇怪的话,便住了口。拉着林透坐到了上席。
林透听出他话里有深意,可胡绍元已经换了话题,自己也不便追问。主要的任务还是拖住胡绍元,带着这样的主意,林透与胡绍元开了席。
不愧是金银楼的手笔,这一桌菜品精致考究,水平极高。在林透的生平所见所尝中,也就杜珂的手艺能够胜过。
“这是霞露花熬的蜜,养身增力。配上这绝无仅有的楠鸟肉,是我金银楼压箱底的顶级美味。”胡绍元指着最当中一道菜品,给林透做了介绍。
林透正欲一试,却被胡绍元拦住了:“林公子莫急,食楠鸟没有不饮佳酿的道理。我这儿有秘藏多年的上品酒,林公子不如先跟老朽满饮一杯。”
胡绍元嘴上说得轻快,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肉痛。其他的都是金银楼招待贵客的配置,唯独手中之酒,是他个人私藏。那可是他人生几十年都舍不得享用的极品,为了李韵这个侄女,也是豁出去了。
毕竟无论李韵的家世,还是自己的实力地位,最多能在临江郡这个小地方逍遥,那还得在不得罪大人物的前提下。林透此人,且不说他依靠绝佳的天赋,未来可能称雄一方;便是现在的几尊大靠山,就不是惹得起的。
他这么待林透,一是想要拉拢巴结,化解他和李韵那孩子的矛盾;二就是想要探探林透的底了。
鲍松私底下对林透看重的同时,就非常困惑。尤其是林透与陈仲明的关系,既没血缘也非师徒,陈仲明对于林透的看重,似乎超过了一般的礼待。胡绍元想着若能探清底细,也算解了鲍松的大惑,自己一定能更受器重。
林透看着胡绍元递到面前的玉石酒杯,犯了难,因为他根本不沾酒。
酒在东洲可是稀罕贵重的物什,林透打小贫寒,哪里有钱去碰这个。而且听杜珣大哥说,酒伤神念之海,自那之后哪怕是有机会,林透也不敢沾酒。
不过杜珣那个说法,被林透从周穆身上否定了。周穆一天到晚都离不开酒,照样能有通天般的实力,可见杜大哥的说辞,可能只是不让自己喝酒瞎诌的。
也罢,为了给梁文瀚充足的时间,自己也只能顺着胡绍元的意思。想到这儿,林透接过玉石杯,一饮而尽。
酒酿在口中化开,一股奇异的感觉往脑海中钻去。林透下意识地要动用神念抵抗,却发现那股感觉并没有危险,反倒非常舒服,给他一种奇妙地舒适感。
“再尝尝这个。”胡绍元将霞露花蜜涂上了楠鸟肉。林透夹过一块,只觉得与口中酒的余味交相辉映,实是美味至极。
两人一边进食,一边推杯换盏。胡绍元是席上高手,说了一些活跃氛围的话,两人很容易就熟络起来。
说来也怪,在粉阁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两人居然都没有提起花红柳绿陪酒助兴之事。林透是完全不感兴趣。而胡绍元抱着打探消息的心思,当然不会让人来打扰。
说说笑笑,林透虽然对胡绍元保持着根本的警惕,还是忍不住说了许久关于自己的事情。包括胡绍元最想知道的,与陈仲明的关系。
林透当然不会透露养神灵液的事,只说自己帮了陈仲明一个小忙,所以得到了陈仲明的友谊。
胡绍元哪里肯信,他可不觉得陈仲明对林透那副态度,是区区一个小忙能打动的。他哪里知道,在林透眼里答应陈仲明帮忙治疗陈菲儿,一不跋山涉水,二不大费周章,确实是举手之劳的小忙而已。
“林公子,我听说陈仲明大师出了远门,不知……”胡绍元转移了话题,打算从侧面挖掘一下。
林透从未碰过酒,今日一沾之下大为惊叹,一坛酒他一个人就喝了大半。之前还没什么感觉,时间一长终于感到有些晕晕乎乎,开始上头了。
整个人的思维迟钝了不少,听了胡绍元的问题,喷着酒气笑道:“胡先生有所不知,仲明大师有个孙女。他出远门便是接孙女去了,说要带来见见我……”
林透的警惕感让他简短截说,没有说出最根本的事。可是这话听到胡绍元耳里却是变了味。
仲明大师要将孙女配给林透!胡绍元听出的是这层意思,惊得心肝直颤,牙齿直打哆嗦。
那可意味着,这个通神高人将彻底成为林透的靠山。更何况,仲明大师据传言出自长平陈家。有了这一层资源,林透这小子……胡绍元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看向林透的目光已然由热情变为谄媚:“林公子,来来来,还需要什么,尽管跟老朽说。”
林透不明所以,只当是熟络之后的热切,笑着推辞。胡绍元的招待已经足够奢华,而且……他吃饱了。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闯进了小院。两人俱是一惊,待看清是梁文瀚,方才放松下来。林透瞧过去,梁文瀚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失落,反而带着喜意,以及三分的古怪。
“林兄。”梁文瀚挥手招呼林透。林透知他有话不愿让胡绍元听到,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有两个发现。一个是这儿根本没有她的身影,而我问到了,这粉阁的姑娘都在。”梁文瀚眉眼间掩饰不住开心。
林透听懂他的意思,虽然诧异,倒也替他高兴:“另一个发现呢?”
“我在这儿,看见了于运德和其他几个体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