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透根本没想到此人会半途而逃,没有做好防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疾奔出了院门,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木头,他……”杜珂表情严肃,“你口中说什么御廉的手下……是什么意思?”
林透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露了馅。以前为了不让杜姑娘担心,交待灵植天府之事时,随便胡诌了一些背景,说是天府的尊者临终之前送给他的。
后来在从粉阁回南水书院的路上,遇到孟泽的追杀,便让杜珂起了怀疑。为了搪塞她,自己又语焉不详地交待了一点御廉的事。总之,一口咬定御廉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
如今情急之下,却是推翻了原来编的话。望着杜珂亮晶晶的眼神,林透叹口气,把禹秋山脉的实情,尽数告诉了她。包括后来去找屠达战时,碰到青衫人的事。
杜珂瞪着眼听林透说完了故事,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一开始就得知真相,她保不齐要在林透耳边念叨多久,以打磨他这颗为了实力不要命的心。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贾舟带来的危机也应付过了。杜姑娘知情识趣,只是噘嘴瞪林透数眼,瞪得他直汗颜,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话说回来,木头这家伙,实力悟性当真是恐怖。那么点神念修为,居然能逼死通神境高手。她除了担忧,便只有咋舌以赞。
“你是说,那灵植魔府的尊者御廉,养了许多手下为他育草药。这些手下,在猜测他出事后,因为你有荡血草,便盯上了你。至今为止,孟泽、青衫人、还有今天这位,是他们第三次出手了。”杜珂抛却其他心思后,开始与林透一道分析。
“傅容应该也是。”林透做了补充。
“傅容?精英大比上,用剑的那一个?”
“没错。我观他的剑法,与在树林中见过的御廉手下人极像。另外,他们身上还有同样的纹饰。大概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同时成了御廉的手下。同伴内讧死了,他归罪于我,所以混入精英大比,想要对我下杀手。”
“难怪他后来一直没出现,就连战星院要覆灭时,也不见他的踪影。看样子,他当时临时加入战星院,代表出战。大概是他和左丘光相互利用的结果吧。”杜珂思绪回到许久之前,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东西豁然开朗。
林透点头赞同她的推测,尔后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这些虽然想通,可是用出却不大了。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却在明。他们在暗,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有四拨人,背后里……真是叫人头疼的情况。”
林透从来没有怕过御廉手下们所谓的威胁,因为自己有神念。他们能找到通气境对付自己便是顶天,通气境,自己又有何惧。打不过,亮出底牌,跑还是可以的。
他真正怕的,是身边之人的安危。
经历的事情越多,认识的朋友越多,愈发让他感到身不由己。自己有许多宝贝,稍稍暴露便会惹来一片眼红。一旦发现对付不了自己,他们很可能对身边之人下手。
实力……还是实力!
杜珣二十岁达到通神,让杜家的声望涨了不知多少倍。杜家之人在外,只要亮出身份,没人敢不敬。若是自己现在也有通神境的实力,谁又敢动自己身边的人,一切烦恼自散。
不过这个目标,目前还有些远。当下能做的,只有加强警惕,不犯糊涂,不给觊觎自己的人可乘之机。
“木头……你有没有想过,这四拨人其实是一道的?”杜珂悠悠地猜测,石破天惊,震住了刚回过神的林透。
一道的?林透眉头锁起来,左手抚在额前。
见他不说话,杜珂解释道:“你想啊,一般把手下分成好几方,大多是管理力不足的领导者。希望通过手下的相互制衡,来方便管理。可御廉是灵植魔府的尊者,又是通神境。通气乃至通体境的手下,无一敢不视他若神。他只需要一个直系的下属,便可以毫无压力地管理好所有人。”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这四拨人是分开的,他们很可能有同样一个领导者。而这个领导者,就是御廉的直系下属!”林透眼前一亮。
“你这个说法未尝不可。不过我觉得,就是同一个人干的。”杜珂轻轻摇头,“因为这四回中,一个是被雇佣的杀手,一个是被派遣的,一个是头领样子的青衫人,还有一个,就是刚刚之人。这四方……并没有明确地不同阵营的差异。”
“继续说。”林透表情严肃。
“你说在禹秋山脉碰到青衫人同时,遇到了不少的御廉手下,性命相博间对他们下了狠手。而后许久,你都没有再次遇到麻烦,直到今天……”
“那些被杀掉的人,是仅剩的御廉手下!”林透读懂了杜珂的意思。
这个说法非常靠谱。因为御廉自称要避开山脉中智兽,也就是那元皇的关注。收拢和种植荡体草,都是依靠手下完成,为了运输,甚至挖了密道。这样小心谨慎的人,显然不过大张旗鼓收罗太多的手下。
禹秋山脉遇到的那一批,数目已然不少。极有可能,是剩余的全部人马。那一役,除了青衫人无人逃走。今日遇到新的袭击,岂不意味着……
“我虽没见过所谓的青衫人,但是有很大的把握,今天伪装梁文瀚的,正是他!”仿佛和林透心意相通,林透刚想到的猜测,被杜珂一口说了出来。
林透没有反驳,支持地点了点头。想到了一个细节,刚刚给“梁文瀚”喂生力灵液,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如此神药,就是心态再好的人,第一次见到,至少应该会震惊一下。而他完全没有。
也就是说明,此人是见过或听说过生力灵液的。御廉压箱底的宝贝,绝不可能告诉别人,除非是自己偷摸着打探。能接近御廉、并有打探机会的,非最得力的手下莫属。这样的人,往往只会有一个。
“如此说来,孟泽可能是青衫人雇佣,傅容也可能是那人所派。”林透做了总结,突然猛地一拍手,“糟糕!”
“怎么了?”杜珂被他的举动惊到。
“青衫人绝不会想到我能让御廉身陨。所以他只会以为,我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了荡血草之类的东西。这些草药虽然宝贵,但还不至于让他多么狂热。这么久以来只有四次行动,便是例证。可是现在……”
“他知道生力灵液了!”杜珂也反应过来。
“没错。他装梁文瀚应该只是想偷袭,没想到阴差阳错,我给他用了生力灵液。这也就意味着,从御廉那儿的收获彻底暴露给了他。生力灵液等宝贝,可是足以让一个通气境发疯的……”
林透说话间,外面猛然有了一点动静。立即一个闪身,将杜珂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外面。
原来是只飞鸟,林透松了一口气:“他没料到我内气实力的进步,刚刚吃了大亏。不过,人为财死,在我身上新暴露的神药诱惑下,他一定会再次行动!这一回,我们仍然在明,他则彻底隐没在了暗中。难呐……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他实在想不透,祁武郡和临江郡是最靠近禹秋山脉的两个郡,这两个郡的高手他大多接触了个遍。却完全找不到一个和青衫人契合的形象。
“林公子,六小姐,我有一个想法。”杜聿如在这时开了口。
林透二人当即看了过去。
杜聿如摸摸脑袋:“我不是很明白,在有守卫的情况下,是什么人能轻易闯进这儿,破坏了从郡守屋子的。还有,如果这人是冲着林公子而来,又为什么要破坏这儿呢?”
林透闻言,眼睛眯了起来,地上坑坑洼洼,墙上斑斑驳驳:“应该不是主动破坏的。你看,那间屋子就一点儿事都没有。主要的痕迹在院子中,也就是说,这些痕迹其实是打斗的后遗结果。”
“打斗?是和从郡守吗?”杜聿如呼吸有些急促,他跟从黎好歹有交情。从黎的地方被设了埋伏,这儿又不见他踪影,很难叫他不往坏处想。
林透默然点头,他的内心,赞同杜聿如的忧虑。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梁文瀚,如果从黎有所不测,梁文瀚他……也就难说了。
“聿叔,你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能闯进这儿的,绝对不是善茬。换句话说,也只有通气境中的非善一类,才会无视祁武郡的家族,硬闯这儿吧。”
“不对。”出乎林透的意料,杜聿如直接摇了摇头,“林公子,这儿虽然只是一些小家族的城外府邸聚集处,但受到尚家的保护。尚家每天都会有巡逻员到来,通气境的。有这样的人巡查,如果硬闯,绝对会被第一时间得知。”
“还有这事?”林透脑筋飞转,眼睛兀得睁大,“难道说,刚刚那个人,其实就是几个家族中的一位!”
这个猜想得到了其他两人的一致赞同。哪怕是小家族,也是有通气境级别的高手的。唯有这些通气境高手,才能无视被巡查者发现的风险,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走。
“我们去问问守卫吧。”杜聿如提议,“刚刚那人想要离开,一定得恢复本来面目才行。这样,短时间内人员的进出,守卫一定会记得。”
“不用,”杜珂抬手拦住了他,语气极为笃定,“那个人,一定还在这片建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