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接了电话,里面传来外公苍老的嗓音:“阿海,这几天我一直眼皮跳,就问了一下米,知道你那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你还记得我给过你的那只手机吗?你记得随身带,可以暂时保你平安。明天我就让小樱去找你。”
一听到外公说到小樱,我就连忙说:“外公,我知道了,小樱就别让她来了。我刚要和朋友去拜寺庙,赶时间呢,再见。”
外公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村,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来我还是得继续找道士或者和尚。
一个小时后,我和何东赶到了大悲寺,遗憾的是,大悲寺变成了老人活动中心,和尚早就搬走了。
我们又赶紧找了其他寺庙、道观。找了好几间,都不见有和尚、道士。
看来“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奔波了一个上午,终于还是找到了一家有道士的观。但是招呼我们的小道童狮子大开口,要拜真人办事,必须烧一支五万的香,以表诚心。
我和何东怒了:自从丽蕾的工资卡消失后,我们基本就是身无分文,哪里掏得出五万块?我们就和那道童大声争论。
争了大半天,那真人却是出来了,一看到我们就直摇头:“两位都是必死之人,贫道的本事也救不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免得祸及本观。”
说罢,大袖一甩,转身进了道房。
我和何东气了,对着道房破口大骂。小道童又推又拽的把我们赶了出去。
这小道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力气却大得出奇,我和何东基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他推到了道观门口,大门一关。
然后,我们又一口气跑了十几间庙宇,那些和尚道士看到我们,都摇头叹气说自己道行不够,无能为力。
我和何东一时间心都凉了。
藏在我们背后作祟的罗明,难道就这么凶厉?
但我还是心存希望的,毕竟家里还有那台手机,还有外公。
何东的脸上,更是显出死人一般的惨白。
他突然说:“苏海,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报复罗明调我去做清洁工,我勾引了他那个十五岁的女儿,把她哄上了床,还跟他老婆勾搭。我真不是人。”
说到这里,何东满脸的灰心绝望。
我大吃了一惊说:“何东,罗明和他女儿都未必是人。你不要内疚。更不要放弃求生,天无绝人之路的。”
何东两眼显出空洞的神色,面无表情的冲我点了点头:“苏海,谢谢你,我想先回去一趟。”
……
约好两人保证手机畅通,有事随时联系后,我也回到了住处。
睡到深夜一点多,我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
打开一看,竟然是罗虹。但是她的号码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我立即预感不妙。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自称是罗虹的妹妹罗琦。她抽泣着问我,我跟罗虹是什么关系?因为我的号码,是她生前打的最后几个号码之一。
罗虹果然出事了。
根据罗琦的描述,罗虹的死状跟杨颖差不多,死前半夜爬起,哼起天涯歌女;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用刀在自己身上到处割肉,把自己割成了苗条的身形,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而且也是面带微笑。死前也半夜起来,捏着嗓子哼《天涯歌女。
而且,罗虹的右上半边脸被割走了,留下血肉模糊的一大块。
更重要的是,罗琦描述了一个关键点:撞开罗虹的房间时,她看到了一道淡淡的人影黑影飘了出来。
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千年寒冰,浑身直发冷。
罗虹的死,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
她的号码变成了淡红色,而且不听我劝告,所以她的死是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她死得这么快,距离她的号码变红,只有一天多。
我急急的翻出手机通讯录,猛的发现,何东的号码也已经变成淡红色了。
也就是说,下一个就很可能轮到何东了。
我双手颤抖着打何东的号码,但是十根手指头总是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打通了何东的手机,刚要说话,何东就抢先说了,他的声音异常冷静:“苏海,我在丽蕾附近公园的后山上喝酒,你过来吧。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小聚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好久,心里千头万绪。
该报警吗?但是警察会相信?
逃回外公家?但广府市十几个寺庙的和尚道士都说自己道行不够,帮不了我。我回去的话,会不会殃及外公家人?
我想了想,现在最理智的办法,是找到何东,看着他,保住他的命。否则下一个就轮到我或者江龙伢了。
虽然到丽蕾附近公园的后山,风险也很大,说不定意外横生,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我把外公给的诺基亚揣进怀里,再找了一把手电筒,两把手术刀藏在腰间作为防身,然后就打车来到公园附近。
这时公园已经大门紧锁,我翻墙而入,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到山顶,好不容易找到了何东。
这时山顶月色昏暗,但大体能看清周围一米内的景物。
何东的神色异常平静,身边摆了好几瓶老白干。他见我一来,惨笑着就给我塞了一瓶,然后劝我喝。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反正我这时心里毛毛的,就喝了几口,脑袋立即一片晕乎,但是全身也滚烫起来,热血沸腾。我感觉很好,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又灌了几口。
也不知灌下了多少老白干,最后一头扎倒在地,大睡过去。
直到大半夜,我才醒来。其实我是被冻醒的。
这一夜的气温很奇怪,明明是盛夏之夜,而且还有知了在叫,照理来说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偏偏我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透胸口。
也就是说,这种冰寒很可能是从地下产生的。大树高处,冰寒侵蚀不到,所以温度没什么变化,有蝉叫很正常。
还好我之前喝的白酒发生了作用,寒气逐渐消失。当时我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太多,因为何东失踪了。
我在何东大睡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
打开手机一看,何东的号码还是淡红色,我稍稍松了口气。证明何东暂时没事。
现在已经是深夜,公园的门已经紧锁,照理说,何东也不会撇下我,扔了手机,一个人回家。
只有一个可能:他还在山上。
“何东!何东!”
我爬了起来,大喊着他的名字。
天上阴云缭绕,月亮将出未出,借着微弱的月色,我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他。
喊了好久,何东也没回应我。山头除了我的大喊声,一片死寂,甚至连蝉声都消失了。
这时我的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心头突然涌起惊惧。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正在这时,山那边突然飘来《天涯歌女的旋律。
嗓音相当的怪异,是一个男人刻意捏了嗓子,扮成尖细的女音唱出来的,在这荒山野岭里,让人毛骨悚然。我惊出一身冷汗,酒已经完全醒过来了。
仔细一听,正是何东的声音,虽然刻意捏了嗓子,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是他。
我随着声音,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山窝里,找到了何东。
眼前的一幕,让我毕生难忘。
只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棵大树,两只大红灯笼挂在两边树枝上,照得周围一片血红。
两棵槐树的枝叶上,挂满了被单和病服,都是血淋淋的,往下滴着血水。
而何东,一个大男人,竟穿了一身大红的连衣裙,惨白的脸上涂了胭脂口红,还穿了一双高跟鞋,脚尖高高的踮起,几乎是用一只脚拇指走路。
而他的背后,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黑色人影,紧贴着他的全身!
何东一边捏着嗓子唱《天涯歌女,扭捏作态的嗓音在空旷的夜空里特别阴森可怖;
一边从旁边的大盆里拎出了一件血衣,晾到了竹篙上。这时,他满脸的娇柔神色,晾血衣时也翘着兰花指,一副温柔女人的神态。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双脚直发软,差点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