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金蛮也是人之一员,站在人道的大立场上,应该把他们与宋廷一应看待。
但瀚海人道王廷是来发扬人道文明的,金蛮它有文明吗?
多个世界的历史给出了答桉——一旦蛮人入主中原,或多或少,文明都要倒退一部分。
最显着的,便是那鞑清。
鞑清之前,历朝历代,总有领先世界的文明成果;鞑清入主以后,百年,绞尽脑汁,却找不到一个。
社会制度甚至退化到半奴隶的程度,对广大人民的思想压制,打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这样的环境下,文明不倒退才怪。
诸夏民族、炎黄后裔,历来都是一个擅于学习、能够进步的民族;这个民族什么时候会落后,只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不学习。
鞑清便人为的创造了这样一个禁止诸夏民族学习的大环境。所以落后,是一种必然。
这样的蛮族,以少量人口图谋统治海量的诸夏民族,便必定要从这方面下手,才能够做到。
金蛮亦类如此。
所以,金蛮凭什么让瀚海人道王廷放弃南方转而去扶持他们?
便只说金蛮与血神教合作,把北地搞的生灵涂炭,就已罪该万死。
这等蛮族南下的时候,动辄屠城,把普通的百姓当作猪狗,他们就跟一群刚出山林的野兽一样,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兀术对此十分愤怒,亦心下惶恐。
不过他到底还是小瞧了瀚海人道王廷。虽然金蛮是野蛮的民族,但到底是人。赵景阳倒没想过直接动用瀚海人道王廷的力量,将其族灭。
以其所行所为,惩罚是必然。但族灭,从来不在赵景阳的考虑之中。
在人道大立场上,这是内部矛盾。
所以赵景阳予以岳飞种种支持,但并没有直接派人进入岳飞军中,与金蛮对阵。
这一回赵景阳北上,主要盯着的也不是金蛮,而是血神教、是万魔大会的群魔。
兀术召集大将、要员,好是一番商议。
摒除种种忧虑,定下计议,便是以守为主。
汴京雄城,城高墙厚;在北宋都城的基础上,更增添了金蛮的手段,以阵法等种种便利,将城池打造的十分坚固。
有这样的条件,若不好好守一守,教岳飞撞个头破血流,岂不是浪费?
但只守亦不可。
死守必失。
真正厉害的将领,都知道,守城,亦要守中有攻,争取主动权。
以防御为主,却也不能像靶子一样,任凭人来打。
“岳飞要决战,我应他决战。汴京城外七道防线,层层递进、节节抵御,销其兵锋;等他打破防线,来到城下,我率铁浮屠出城再挫其锐气,定能保汴京不失。”
说:“再配合我派往南朝的使者,借南朝皇帝之手,迫其退兵。”
金蛮这些年,渐渐是学到了一些政治方面的手段。
以前是决然不会的。以前天下无敌么,想要什么,大兵一挥,直接去抢,抢什么有什么。
可自从在岳飞手中吃过了亏,啃不动了,这才转变了思想。
岳飞毕竟是将,他头上还有朝廷,还有皇帝。正面刚不过岳飞,那就玩儿迂回。让能对付岳飞的人去对付他!
兀术早派了使者南下建康,意图威逼利诱宋廷君臣,从岳飞的背后给他一刀。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挡住岳飞的兵锋。如果挡不住,自然一切皆休。
于是调兵遣将,作好安排,只等岳飞打过来。
眼看着,天色渐明。
这会儿城头,赵景阳背朝城外,面向城内,打量着城中一切;劳改小队的几个,都拥趸在左右。
旁边金蛮的巡逻来来回回,却视而不见。
在赵景阳眼中,偌大一座汴京城,鳞次楼宇、街道纵横,东南西北中,有五处军气冲天,正是城中金兵驻扎之处。
此外便是原北宋皇宫所在,上空却是阴云密布、煞气滚滚。正是前来万魔大会的天下群魔所居处。
“那丁引现在何处?”
赵景阳忽然问道。
尸王忙答道:“兀术身边有个丁引,皇宫里头有一个。除了这两个显眼的,其他皆神出鬼没。其真身藏匿的太过严实,实在捉不住马脚。”
旁边龙王补充道:“丁引防着咱们呢。景爷,咱们几个修为不次于丁引,存在感又太过突兀。他有事儿就让我们去做,但秘密却不曾向我们展开。”
这个世界说来很大,但某些圈子却说来很小。
这么多年,魔道里的魁首就那么几个,突然冒出来些看不透的,丁引自然会有所防备。
这在情理之中。
猿王则道:“我估摸着汴京内外不止两个丁引,他有几百头血神子,说不定刚刚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巡逻里头,就藏着有他。”
赵景阳微微颔首。
他手里握着一头血神子,但此时并未对血神子下咒。一旦下咒,丁引必有所感,以其狡诈,怕不立刻就要远遁万里。
说:“几处丁引,你们几个把他盯紧。等血祭一开,就立刻动手,将之擒杀。”
他说:“丁引费了这么大功夫,掳掠千万百姓,图谋甚大。岳元帅攻来之际,他必开血祭,真身必定暴露。”
“他数百头血神子,是能在这里击灭几头便在这里击灭几头。我施咒穷搜,必定需要一些时间,免得他那血神子四处作桉,毁伤百姓。”
劳改小队皆称喏。
尸王嘎嘎怪笑:“要是那厮开血祭之时,忽然发现满城百姓都是假身,也不知道会不会吐血,真是期待那一幕。”
赵景阳道:“你如今是瀚海人道王廷的外勤精锐小队成员,别一开口就怪叫连连,坏我王廷门脸。”
尸王笑容一僵,闷闷不敢言语。
赵景阳道:“你们将千万百姓不声不响转移出去,此为大功一件。便削你们五十年刑期罢。”
尸王刚刚僵硬的脸,一下子舒展开。
五十年呢,不少了。
其他几个,都高兴起来。
自由么,谁不渴盼?
赵景阳这时回首,看那远处天边,分明军气如潮,仿佛钱塘大浪,澎湃汹涌而来。
心知岳元帅已发起总攻。
决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