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身陷囹圄
“恭则远于患,敬则人爱之,忠则和于众,信则人任之。勤斯四者,可以政国,岂特一身者哉....”
位于侯府西北面的一间小屋中,李逍小声朗读,细细回忆在书山阁的大儒授课的内容。
纸笔贵重,他无法把这些内容书写记录在纸上,只能凭借记忆,牢牢记录在脑海。
好在今日那些经义出自大儒口中说出,如同化作小字在脑海中徜徉。
他只稍一回忆,小字便自动排列,就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
“儒者果真神奇,若是这些经义从普通人口中说出,此时我应早已忘记十之七八。”
“大儒授课千金难以请动,非同一般,也只有圣上下旨,才能让大儒亲自授课。”
“所幸这次提前潜入,我断然不能错过这次机遇。”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时辰,李逍竟把今天一天的经义全部记入脑海当中。
这些经义都是出自孤本,属于自家珍藏,根本无处购买,莫说千金,就是万金都难买。
对于缺乏银两购买书籍的李逍而言,弥足珍贵!
加上经义原文,都有大儒刘高远以大儒的感悟加以解释,一篇读完,理解的意思便多了几分,比以往读书那种自行摸索更加通透。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一遍遍朗诵之际,李逍感觉自己又有所感悟。
与此同时。
他脑海深处的那片迷雾,正在缓慢驱散,淡薄了许多。
“我脑海中那迷雾,究竟是什么....”
“这次真的是收获颇多,只几个时辰的功夫,驱散的迷雾是以往数年之多。”
“若是能听那大儒能多授课几次,也许我这脑海中的迷雾能彻底驱散!”
李逍心中喜悦,手掌情不自禁攥成拳头,静静看着窗外的夜景。
没错,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发现脑海中有一处混沌空间。
那是一处奇异的空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触之不及、目不能视,完完全全被无数浓雾所笼罩着。
每当读书有所感悟,这些浓雾便会驱散几分。
如此,他十几年来如一日,寒窗苦读,除了弄清楚这迷雾之谜外,更重要的是想要为母亲正名。
母亲之死,让他悲痛万分!!
建难一役,当朝圣上夺取了侄子的皇位,改朝换代。
文武百官多见风转舵,投降当今圣上,唯大儒孔方正拒不投降,并当众侮辱,言称叔夺侄位,天理不容!
圣上雷霆大怒,囚禁他三年,仍不改口,便下令诛其十族。
李逍的母亲曾是前朝大儒孔方正之女,嫁给李神玄为正妻。
当然,作为心腹将领的‘玄机候’李神玄,圣上特赦早已经嫁入侯府孔烟云和其子李逍。
只因李神玄太过于铁血无情,为江山社稷想,大义灭亲。
李逍三岁那年,孔方正被处死,母亲孔烟云也被当成前朝余孽的身份,被父亲李神玄处刑。
孔烟云在刑场那天,吟绝唱诗,天地为之变色。
“一鸟死,百鸟鸣。一兽走,百兽惊。
桓山之禽别离苦,欲去回翔不能征。
田氏仓卒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荆。”
此诗一出,天下文人震撼!
口诛笔伐之下,李神玄才放弃了处死这个庶子的想法。
因为母亲临死前的绝唱,李逍才得以苟延活在世间...
他至今还记得母亲行刑前,心如死灰,绝望的眼神。
李逍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但他穿越之时,还是腹中的胎儿,血浓于水,恩情难忘!!
别人几岁还不记事。
但几岁的李逍却是有记忆的。
李逍清楚记得,母亲在这深宅大院中,受尽了冷嘲热讽,用血泪将他抚养。
没有钱财,母亲便用她那双读书的柔嫩双手,纳鞋底,绣刺青,换来微薄的银钱,换粮维生。
寒冬腊月,屋内寒冷,没有厚实被褥,刺骨的寒冬中,母亲穿着单薄的衣衫,偷偷的去府内景观山上砍柴,烧柴火给他暖身。
那双用来写字的手伤痕累累,仅一个冬季,便是老茧横生。
连柴火的没有的时候,她便彻夜用的身子将自己紧紧抱着。
曾有一次,母亲趁着夜色去砍柴,被仆人发现,禀告给了大夫人,大夫人执行家法,让人打了二十板子。
柔弱女子,哪受得了二十板子,仆役都是大夫人的人,每一板子都照实了打,打到最后,已经是血肉淋漓,触目惊心!
那晚,母亲是咬碎了牙,硬生生的从前堂,爬回了住处,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李逍知晓,若母亲不是为了自己,舍不得自己,早已经选择了断,岂能受此侮辱!
想到这,李逍已经是泪流满面....
母亲,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而这一切,却被他那无情的父亲给残忍的剥夺了!!!
这些年来,他逆来顺受,他忍辱负重,他表现得没有一丝敌意,无人知道他心中的苦,心中的恨!
埋在他心中有一道深深的仇恨!
他要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他要让那高高在上的玄机候李神玄,跪在母亲的坟前,磕头认错!
母亲何过之有,她原本是知书达理的女诸生,才华横溢,风华正茂,嫁为人妇,一心持家,为丈夫生儿育女,不问世事。
何至于沦落至此!!
只不过是因为一场政治,便要牺牲她!
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
“母亲,孩儿想您了...”
“您放心,这次乡试,孩儿一定要中第!”
“只要成为了举人,便能凭借举人身份,离开这个家。雏鹰出笼,鲲鹏归海!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你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李逍眼眶发红,泪水嘀嗒落下,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对父亲的恨意滔天!
不知不觉中,脚下已经有一滩暗红色的血液,直到眼泪滴落在腿肚子,传来一丝刺痛李逍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受了伤。
李逍赶忙起身,点上了平日里舍不得点的油灯,照亮房屋,才发现大事不妙!
他在草丛中偷听时,被荆棘割开了单薄的衣裤,刺伤得大腿伤痕累累,但这些不足为惧。
却是在归来的途中,因为饥饿头昏,撞到了路上的观赏石割伤的伤口,正在不停流淌鲜血。
回来的时候,夜色漆黑,根本没有察觉,现在发觉,已经是血流不止。
“糟了,这样下去,我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李逍目光扫去,却发现这小小的屋子,竟然是连个包扎用的布条都没有。
这间房屋原本是下人住的,屋内极其简陋,只有一桌,一凳,一床,一盏小炉子,几本他省吃俭用买来的书籍和纸笔。
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床上连棉絮和床单都没有。
破旧的小木床上铺的,是自己拾来的干草...
李逍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抽出一木箱,那是母亲走前留下的遗物,母亲大婚时的凤冠霞帔。
值钱的首饰和凤冠、霞帔上的金线早已变卖,如今只剩下光零零的一件红衣裳,这件衣裳,是母亲在冬天用来包裹他保暖所用的。
“母亲,孩儿对不住您....今生无以回报,下辈子愿我们还做母子,来报您的恩情....”
李逍咬了咬牙,把那件红衣裳撕下布条,缠在自己腿上的割伤从处止血。
“我是在路上割伤的...路上定然留下血迹,若是被有心人发现,难免会找我的麻烦。”
李逍十二个时辰就吃了一个硬馒头,如今又失血过多,只感觉自己眼前金星不停旋转,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如风前残烛,随时可能倒下。
他又从母亲的红衣裳撕下一块布条,咬着牙匍匐着出门,果然在看到地上有他留下的血迹。
他沿途蹲着身子,用布条将地上血迹擦净,好在走了十几米,血迹戛然而止,停留在那块割伤自己的石头。
若是路途再长一点,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再走回来...
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李逍走了接近半个时辰,几欲昏倒,都是用意志坚持下去。
等当他再次走回屋内,已经两眼昏黑,咬了咬牙,将屋内的血迹擦干后,把沾满鲜血的布条藏于床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床。
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