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今年十八岁,由叔叔婶婶抚养监管。
他还有一个堂弟,叫做路鸣泽。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是孤儿。
只不过他十六年没有见过自己爸妈了。
在路明非的记忆里,他的爸妈是考古学家,据说在忙一个大项目。
年少的路明非对于父母的感情最多算孩子对于大人的崇拜。
上初中时他会为这样的爸妈而自豪,在放学路上跟同学津津乐道。
但他很快发现该自豪的是放学时有爸妈开车来接的孩子。
一帮小伙伴吊儿郎当地并排往前走,后面就跟着汽车的喇叭声嘟嘟响。
然后人一個个地少下去,最后只剩路明非一个人继续摇摆向前。
其他人隔着玻璃窗看去,路明非的背影踢着石头自由自在的远去,于是非常羡慕。
羡慕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受到家庭管教,想逛商场就逛商场,想买吃的就买吃的,还能去打台球。
其实路明非一个人的时候不逛商场也不打台球。
他唯一会去的地方只有网吧和家。
却也并不直接回家。
他会从楼顶的铁栅栏里钻过去,坐在嗡嗡响的空调机旁边,眺望这个城市,直到太阳落下。
路明非不羡慕他们,因为他始终坚信自己父母在干大事业。
抠索出这点不美好的回忆。
路明非感慨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话,这点小小的崇拜也早已被时间长河冲得一点不剩。
换句话说,他对自己那十几年没见面的爸妈已经没有了多少感情。
路明非按下风扇按钮。
吱吱呀呀的老台扇终于停止了工作。
“路明非!睡着了吗!还不快点!”
大概他回忆的确实有点久了。
婶婶的怒吼二度响起。
“来了。”
路明非淡淡答应了一句,从屋内走出。
婶婶正在沙发上搜索着电视。
今年最火的电视剧叫做《仙剑奇侠传三》,但是婶婶这么大年龄的人不爱看这玩意儿。
路明非以前爱看,现在也不爱看了。
因为他忘光了这部电视剧前面十几集的剧情。
所以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婶婶察觉到路明非的窥探,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想要在他身上泄泄气。
然而当她看到如今的路明非后,又哆嗦着说不出话了。
“这小子不会杀人了吧?”
这就是婶婶看到路明非之后的想法。
她不知道的是。
路明非身体虽然还是原来的身体。
但是内在的那股气质早就因每天沐浴在血肉中变得与正常世界有些隔绝了。
若打个比方来描述现在的路明非的话,那就是杀生十年的老屠户。
一咧嘴就会让人哀叹又有一只小猪仔要凉透了的那种。
或者比这种还夸张。
毕竟面对古龙,他每一次都是拼了性命去狩猎的。
这是比上过战场军人的杀伐之气还恐怖的气势。
婶婶很显然被震慑住了。
她脸色苍白,想骂路明非两句,也骂不出口。
路明非没在意婶婶的变化。
他双手插兜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家。
比起婶婶叔叔和自己久未谋面的父母。
路明非还是更喜欢自己在异世界的那个家。
嗯,危险,但好歹有朋友。
一路下楼,在便利店里买了袋装奶和广东香肠,然后到书摊上买了一本最新的《最小说》。
表弟正处在青春期幻想症状最严重的阶段,喜欢看这种奇奇怪怪的杂志他可以理解。
路明非曾经为了满足他的幻想,还创建了一个qq小号“夕阳的刻痕”。
性别填女,用一张娇俏萝莉的照片做头像,成功勾搭上了懵懂无知的小表弟。
并且他总是在小表弟钢琴课的时候约他见面。
每每看见路鸣泽哀怨地注视婶婶的样子,路明非就忍不住想笑。
当初的路明非,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坏,浑浑噩噩混到十八岁,还不知道未来方向在哪里。
“明非啊,听说你要去留学?”报摊大爷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还在申请,不保准的事。”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回着。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那确实。”
路明非想着,去中东打一趟暑假工,的确能赚不少钱,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不过大爷说的出国留学不是指去中东。
路明非的高中成绩并不理想。
所以婶婶给他申报了去美国留学这条路子。
当然了,路明非心知肚明,婶婶是在为了小表弟做打算。
路鸣泽成绩比他好点,却也算不上顶级。
如果能弃考出国,是不错的主意。
但是上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情,婶婶不愿意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于是。
路明非就成了那个孤泳者。
要是他都能在海外泳出一条路来,那路鸣泽肯定也行。
要是他失败了,正好说明此路不通。
小表弟就可以安心在国内备战高考了。
“有我的信吗?路明非的。”路明非在传达室前停下,微笑问道。
经过这么一段逛街的时间后,他学会了如何收敛起自己的杀气。
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正常。
所以门卫也没和婶婶那样露出惊恐之色。
“有,美国寄来的。”他丢出一封信来。
路明非没抱着申请成功的愿望。
他已经做好上不了大学就去中东赚钱的想法了。
撕开信封,来信出乎意料是用中文写的。
来信前半段先是表达了对他没有通过芝加哥大学录取标准的遗憾。
正当路明非以为申请再次失败的时候,信的后半段突然又说他符合一个名叫“卡塞尔学院”的美国私立大学的申请标准。
“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零。”
路明非数着信纸上对方承诺奖学金的数字。
去掉尾数两个零,拢共三万六千元美金。
“骗子吧这是。”
三万六千按照汇率兑换成人民币都要有接近二十五万了。
哪家大学这么大方给一个特长是“电子竞技”的高中生发这么多奖学金?
况且用中文写的信,本身就很可疑。
“签收。”
这时门卫递过来一张单子。
“信还要签收?”
“跟信来的还有个包裹,包裹要签收。”
路明非稀里糊涂地签收了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正躺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