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很快便通过“游戏”的卫星地图，切入到了“1209”号房中。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1209”号房屋内的景象。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秦悦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房间里没有堆满垃圾，也没有各种贴身衣物丢得到处都是，更没有用过的没用过的计生用品散乱一地。

相反，这间屋子很干净。

这是间单人间，干净整洁的床铺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的，地面上擦洗得很干净，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该放的位置，窗户沿还放着一盆多肉，翠绿饱满，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而那个平日出门总是穿着暴露、卖弄风骚的小姐，此刻却穿着宽厚保守覆盖全身的居家服，染得花花绿绿的大波浪被一根发绳简单地束起一束马尾，显得干净而利落。

那一直浓妆艳抹到让人看不出来真面目的脸蛋此刻也没有化妆，素颜的容貌并不好看，只能说是相当普通，尤其是此刻她还戴着一幅圆滚滚的眼镜，让整个人看上去是又呆又土气。

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对着茶几，此刻正拿着笔伏案在写着什么。

或许是为了省电，客厅没有开灯，整个屋子唯有茶几上的小台灯亮着，莹莹弱光照亮了灯下一隅之地。

秦悦拉近了视角，很快看到了她在做什么。

那是一本成人高考的数学教材。

她一边看着教材上的内容，遇到例题的时候就会用草稿纸挡着答案，认认真真得自己写一遍，写完之后再去对答案。

许是写对了答案，她对完之后流露出了笑容。

有点憨憨的。

但是比她平日里流露出的那谄媚又廉价的笑容好看千倍、百倍。

当秦悦的鼠标移动到她的身上时，出现的状态栏里头选项和在张恒身上看到的一样。

只有【读取】和【命运的指引】亮着，其他都是【？？？】。

“读取。”

【读取中……已成功】

【姓名：李月】

【种族：人类（23岁）】

【介绍：李月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农村里，在家里唯一劳动力的父亲在工地做工摔断了腿之后，为了弟弟妹妹能够上学，高中的李月选择了辍学南下打工，供养自己的家庭，以及供自己的弟弟妹妹能够像普通人那样上学（可详细展开）】

【特性：奉献（我可以活在泥潭中，但我所爱的人不行）】

【注：献祭此拥有特性的存在，将使您掌握更多的“权柄”，您将解锁更多的权限】

当李月的人物面板在“游戏”中出现之时，秦悦的耳机里也响起了她的心声。

“这里如果取AB的中点O，连接MO、CO……”

秦悦并没有心思听一道高中数学题的解法，他的注意力在李月的人物面板上。

1209的李月，相比于1208的张恒而言，她的人物面板上多了两条未曾出现过的词条。

“献祭……这东西，难不成是在怂恿我杀人么？”

秦悦哪怕再迟钝，也已经察觉到这个出现在他电脑里的“游戏”，绝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它，不属于“科学”。

……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1209号房的房门打开。

李月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平常工作会穿的衣服，领口都快开到肚脐眼了，脸上抹着比面具还厚的浓妆，身上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

斜对门“1208”的大学生似乎刚从楼下买完宵夜回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眼神中难免流露出些许的厌恶，似乎是不适应她身上的香水味，掩了掩口鼻。

但他什么都没说，侧身在“1208”号房的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

李月自然是瞧得出这位大学本科生眼中的鄙夷，多年在酒桌上摸爬滚打的她早就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

她知道这层楼的居民不喜欢自己，相比之下她倒更喜欢这个一看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大学生对待自己的方式，至少他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说一些难听的话。

不喜欢的话，不接触不就好了么？

彼此都是陌生人，就一直陌生下去，不好么？

连交流也不要，连眼神也不要对上……这样最好。

这些想法，只是在李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她与1208号房的大学生张恒也只是擦肩而过，没有一句交流。

和往常一样。

李月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走廊有一盏声控灯像是往常一样时好时坏，而今天恰好是它“休息”的一天。

她已经习惯了，正准备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时，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瞬间吓得她一个激灵。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啊？”

但很快，一声柔和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紧跟着对方在走廊地板上狠狠一跺脚，喊了一声：“哈！”

那时好时坏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而李月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那是一个模样清秀，声音很好听的小伙子。

李月认得他，是“1207”号房的小伙子，她往日里上下班的时候经常能够碰到，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秦悦双手合十，歉意地笑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只是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脚崴了一下。”

李月这时注意到，秦悦站起来的时候，一只脚一直虚点着地面，整个人都看着歪歪斜斜的。

而他脚边，摞着厚厚几摞的废书，都积了灰了，看样子是要拿去丢了。

她说了一声没事，从秦悦身边走过去，准备下楼。

可刚走过去。

李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蹲着身子艰难想要把废书搬走的秦悦，犹豫了一下，问道：“要帮忙么？”

“那真的是帮大忙了。”

秦悦面露欣喜，没有拒绝李月的帮忙。

李月把包放到旁边，过去准备帮秦悦搬。

不过她看了看这些不要了的书，有些意外道：“这些……都是高中的书么？”

秦悦一边理着掉落下来的书，一边闲聊般地说道：“是啊，我妈那人小家子气，我大学都毕业了好几年，这高中的书还留家里，占地方，我寻思着留着也没用，也懒得等上门收废纸的人了，拿去丢丢掉得了。”

李月顿时有些意动，这些秦悦不要的书里基本上都是高中的课外辅导资料。

虽然都是好几年前的，而且大多数都被写过，但是没关系，只要拿修正带把写过的答案遮一遮就能用了。

她虽然在准备成人高考，但是只买了教材，这些辅导资料一本动辄大几十上百块的，她不太舍得买。

李月站在原地，看着秦悦抱起一摞书跛着脚已经走到电梯口了，脸色犹豫再三叫住了他：“那、那个……”

秦悦停下脚步看她：“嗯？”

“这些，这些能给我么？”

她不知不觉间把头都埋低了，手指动作轻微地朝着那堆废书指了指。

明明再不要脸的事她都做过，可只是想要一堆对别人来说不要的垃圾，却让她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或许是活得再脏，总有处怎么都不舍得弄脏的地方。

那叫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