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明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浑身都沉浸在愉悦之中,而鼻子里也满是令人心醉的香气,就好像……
他一发狠,直接咬破自己的舌头,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一句口诀念出,他的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骨头的酥麻感当然无存,五感也一时清明起来。
“妖孽!”
他围着行尸打出一套六合拳,拳拳到肉,劲力透骨。若是常人挨这么几下,五脏六腑少说要碎一半。
但那行尸可是铜浇铁铸之躯,这几拳就像挠痒痒一样。它满不在乎地抬臂一抡,就把张焕明扫飞出去。
“就这点工夫,就是我姥姥也……”
行尸的狠话还未说完,就见张焕明捏了个手诀,嘴角带笑。
突然,一朵火花在行尸腰间绽放,将它的衣服点燃。
它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贴了一张符纸。
“小伎俩!”它怒吼一声,全然不顾身上的火焰,向张焕明扑来。
而张焕明却丝毫不惧,游刃有余地和它战到一处。
妖女在一旁观战,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行尸气急攻心,想马上将这狗道士碾成血泥,可自己的攻势却总是被对方化解,而且身上的一沾到他的衣服就被掌风吹开,更是无法伤到他分毫。
太极云手,武当门徒自入门以来就要日夜习练的功夫,在游云真人张焕明的手中迸发出惊人的威力,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瞄准要害的攻击。
不仅如此,行尸感到自己的手臂开始不听使唤,就像插进了泥里一样。
一手阴,一手阳,阴阳调和,是为太极……
张焕明积攒的劲力猛地推出,竟然让行尸倒退了几步。
该死……行尸正要抢步上前,却发现张焕明突然向着空气击出一掌,口中念念有词。
又要使刚才的法术了?行尸心生忌惮,赶忙停住。
谁知张焕明突然抱头趴下!
这牛鼻子……行尸以为他在戏耍自己,暴怒着踏出一步……
“轰!”
脚下的地面突然爆炸,将它掀飞!
附近的妖女赶紧贴到墙上躲避,却依然被几块土石铁片击中,身上多了几个口子。
张焕明迅速爬起,叹道:“什么掌心雷,都不如我这铁炸弹好使……可沉死我了。”
他下山云游不久,就在一户村民家中见识到了他们制作的土炸弹。
此地地界划分不明,官府管理混乱,所以几个村庄间经常爆发械斗。这东西就是为此准备的。
张焕明帮助他们镇压了作乱的畜灵,换取了这土炸弹的制作方法。
经过多次试验改良制成的铁壳炸弹成了他压箱底的法宝。他还想将它带回武当,推广给师兄弟,当作给师父交差的成果。
“呵,不愧是武当正统,有意思。”妖女的声音依旧魅惑,但却没有了方才的淡然自若。
张焕明擦擦嘴角的血,在这死战之中,他居然露出了微笑。
“原来如此……这家伙并不是行尸,而是将活人的魂魄注入了经过炼制的尸体,所以才像是生出了灵智的样子。”
妖女的眉头一蹙。
张焕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她笑道:“入了邪道的赶尸人,还学了巫门的引魂术,确实不简单。但我道门正统清剿外门也不过是五十年前的事,你低估了我的本领。
“我的‘净天地神咒’可以制魔召灵,你的行尸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副空皮囊。不如现在收了邪法,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还能替你寻一条生路。”
面对这近于威胁的言语,妖女也笑了。
“小郎君,你觉得我花费十年学会‘藏魂于尸’,就是为了冒充尸魔吓唬人吗?”
躺在地上的行尸浑身抖动了几下,随即四肢都开始扭曲,旋转着缩成了一团!
“我为什么不往里面填充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呢?”
这行尸依然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大肉团,连骨骼都被压得粉碎。
与此同时,东边的夜空被焰火照亮,但这条街道却依然沉浸在黑暗中,阴沉的气氛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厉鬼。那具行尸中藏着一只厉鬼。
张焕明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我想回家……
……
“呼哧,呼哧——”
于衡抱着埋尸铲,向着火光最盛处一路疾驰。
“让一下,让开!”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将百姓从家中引出,涌到街道上。于衡不得不在人流中穿梭。
拖着那么大一柄铲子,还不断推搡着人群,当然难以避免关注。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让人抓狂的景象上——
“天啊,又起火了!”
“没完了是不是,江都城是招着哪路神仙了!”
“游云真人早就说过,这地方犯火煞,唉,当时我怎么就没往心里去……”
于衡艰难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此时不知谁嚷嚷了一声:
“看什么看,还不快收拾家伙跑!等大火过来把大家都烧死吗!”
坏了……
这不喊则已,一喊,人群中恐慌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大家纷纷嚎叫着冲回自己家中,打包大小家当,扶老携幼地挤到街上。
这下,街上彻底没法通行了!
“真该死……不要慌,大家都别慌!都回自己家里去!”
可就算于衡这样大喊,也没有人听他的。火光就在眼前,回想半个月前的那场大火,这让人怎么不怕,怎么不逃?
于衡心中气恼,推开人流,奋力与人群逆行。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一个用兜帽遮住脸的人站在不远处。
这人个头一般,在拥挤的人流中却能屹立不动,甚至混在其中也无法引起旁人的注意。
于衡注意到他,是因为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气。
而且,那人在盯着自己。
未等于衡反应,那男子就已来到他身边,轻轻俯下身子。把力气灌注在手上……
什……
于衡只觉得腹部一凉,一把尖刀就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兜帽下,一个脸上布满疤痕的男子轻轻蠕动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人们大叫着向西逃窜,并未察觉这个小小的插曲。